梁武帝十八年冬,政通人和,百废待兴。
京城的除夕格外的热闹,家家户户挂起来红灯笼,贴上春联,街头巷尾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
漫天飞扬的雪花给大地镀上了一层白边,红白呼应着,格外好看。街上往来的行人匆匆忙忙,心中都念叨着一句回家团圆。
躲在街角瑟瑟发抖的少女和这份欢闹显得格格不入,孤寂,凄清,而又落寞。
又是一年冬天,我讨厌冬天,她这样这样想着。这是她被抛弃的第二个冬天,她本来用于御寒的破毯子被另一个小鬼抢了去,想起那个小鬼跋扈张扬的脸。
一股恨意涌上心头,如果她能撑去下去,她一定要杀了那个小鬼,一定要杀了那个小鬼。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一瞬即逝,她不由扯了扯身上单薄的碎布片,又缩了缩身子,好冷。
雪花无情地落在她的身上,一开始她还能用手扶去,渐渐的她的体温越来越低,双臂渐渐失去了力气,再难抬起。长期缺粮短食让她的身体变得比常人虚弱,却锻炼了更加坚强的意志。
少女强打起精神,抿了抿唇角,回忆起了从前的事情,也许只有这浓烈的不甘和恨意才能支撑她活下去。
因为家境贫寒,父亲给他取名阿无,什么都没有的意思,父亲嗜酒,每逢醉酒回来便会打她,也只打她一个人,其实父亲只是知道也只有年幼的阿无是最好欺负,若是打了母亲和大哥,那两人一定会还手。
她的母亲很美,从前是个妓女,年老色衰,被人从妓院中赶了出来无奈嫁给了臭名远扬的父亲。母亲总想让大哥出人头地,便想送大哥去读书没有银两,想着把女儿卖给妓院,也能减少些开支,反正女孩儿将来也不会有大的出息。
阿无在房门外偷听到母亲和大哥的打算以后,连夜跑出了那个破败的家。那时她回头看着远去的房屋,心中满是解脱。
那也是个冬天,令人痛恨的冬天,好冷。身体开始僵直,意识逐渐涣散,但她依旧瞪大双眼微微仰头看着乌蒙蒙的天,好像在控诉命运为何要如此对待她,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么。
夜幕如期而至,阿无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了,隐约感觉有一黑一白两簇影子走到她的面前,阿无咧嘴一笑,那笑容天真而又烂漫,这一刻才真正像个六岁的孩童,忽而喃喃道“你们是来接我的么,画本子里说的果然没错,人死了黑白无常会来勾魂呢。”
黑白两人并未回答阿无的话,他们衣服款式相同,只有颜色不同,带着面具遮住半张脸并不能清晰的辨认相貌,露出的双眸都满含凛然的杀意,手上握着的剑刻着两条巨蟒神态各异,盘绕交错,凶残异常。
白衣服的男人在面具中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唇边,发出阴阳莫辨的声音“幽,你看到她的眼神了么,真是好看,真的,好想吃掉。”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更想看这双眼如何失去光彩的,这样更有趣不是么,冥。”黑衣男子摸了摸剑上的毒蟒,浑身微微兴奋起来。
“幽,还是你坏呀。”被叫做冥的白衣男子咯咯笑了一会,又俯下身面带笑意的对着意识不清的阿无说,“你愿意和我们走么?”若不是那里规定必须要带回去的人愿意,冥可是恨不得现在把阿无掳走。
阿无这时候已经全无知觉,看着俯下身来的白影,下意识的“恩。”了一下,不待阿无在做反应,幽便直接把阿无抗在肩上,转头对冥说“回暗夜。”语罢便带着阿无消失在无边夜色。
冥看着渐去的背影,唇角一勾也飞身跟了上去,真是有趣得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