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月,我就是南冕座的第五颗主星。”星冕用及其缓慢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他不知道,他说完了简月会是怎样的反应,是逃避还是害怕?
“星冕,你别开玩笑了,那只不过是个传说,人怎么会是星星呢?”简月笑着摇头,直到她看见了他的眼中没有一丝说谎的神色,她有些慌了。
但她不敢相信,那么荒唐的话她又怎么会信?!
是真的。星冕忽然没了说的勇气,他叹了口气,拉住简月的手探向他的小腿。简月突然瞪大了眼睛,那里没有柔软的触感,有的只是冰冷坚硬,她颤抖着手撩开了星冕的裤脚,她看见他的小腿已经变成了石头,简月抬起头看向星冕,眼神中满是疑惑。
“星星说到底不过就是石头罢了。”星冕苦涩一笑,想抬手拥抱她,却又缩回手:“你害怕我了?”
她没有说话,半晌,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不,你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喜欢你。”
星冕一怔,猛得将简月拉入怀里,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良久,他放开了她,有些勉强的对她笑笑:“月,谢谢你。我没骗你,未来也不会再骗你了。现在我竟然已经开始石化了,我想,我离死,恐怕也不远了吧。”
简月那时只知道哭,一遍哭一遍问:“星冕那怎么办啊?”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我之前才对你说。我只能给你91天的爱情,现在只剩下两个多月了,你还能,陪我一起吗?”星冕拥着她,手臂收紧,有些担忧,如果他走了,她会受得了吗?
“嗯。”简月抱着星冕,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她擦去了眼泪,她怎么能哭呢?星冕在她身边,她应该笑啊。
星冕轻轻拥住她,星空之下,他和她静静的,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阿月,有些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来找你之前我就想过,如果你不信我,我立马消失。”星冕突然开口。
简月不自觉抓住了星冕的衣服:“为什么?”是啊,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这样就离开她?
“阿月,我不能和你相守已经是辜负了,所以我不能再给你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你知道吗?我和其他偷跑到人间的星星不同,我来这里时发现谁都不能看见我,在我暗骂地球白来的时候,你却站在我面前,笑着对我说你叫简月。你大概没法感觉到,我那时心底涌起的狂喜。”星冕笑着看向简月,眼底浮着淡淡的宠溺。
“当我发现在这世上唯有你能看见我时,我就忍不住加倍的对你好,不设想却渐渐喜欢上了你。可你与我的交谈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你的自言自语,甚至认为你疯了。那时我就在想啊,是不是该离开了,可我不想离开,我可能,已经离不开你了。”
怀中的简月抬起头来,红着眼眶很认真的看着他:“星冕,既然不能相守那你干嘛来招惹我,现在都招惹了,你就别想轻易离开了。”
星冕顿了顿,笑了。那样真诚那样满足。
忽然,简月问:“人死了之后真的能变成星星,那星冕,你有在天上看见过我爸爸吗?他还好不好?”
“简月,你看那里,那就是你爸爸。他在天上守护着你,所以别伤心。你曾问过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父亲,在我决定下来前,他和我说一定要找到你,和你说一句,爸爸爱你。”
简月怔了怔,原来爸爸一直记挂着自己,她看着那个地方,默默说了一句:爸,我也爱你。
简月忽然睁大了眼睛,指着天空:“星冕,你和我爸离得好近。”
“……”
阿月,我现在最大的庆幸就是当初听了你父亲的话来到人间,这样才会遇见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父亲说人间最美的就是情,千万年换与你的一年相伴是值得的,只是抱歉,没法和你一直相守。
但这些话星冕永远不会说出来,就这样抱着简月,只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不远处划过一颗流星,很快消失不见。就如同他们的相恋,再美再绚烂,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简月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看见虽然疲倦却依旧在等着她的妈妈,她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妈,爸他在天上过的很好。”语毕,她便回了房间。
黄鹂手中的钥匙应声落地,微张着嘴,女儿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怎么办?依旧放任着她不管吗?可让黄鹂放心的是,女儿至此之后再没有“疯言疯语”了。
但是,她发现自从那天起,简月每天都会出去。不论是去哪里,只要她的孩子好好的,她就不会再管了。
六十多天,是星冕剩下的生命,是简月最后的爱情。他们会向普通情侣一样到处走,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在天文馆里,就那样,静静的待着。
“阿月,我消失之后就忘了我,好好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爱一个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既然我注定是一个插曲,那你就忘了这个插曲。”
简月眼睛通红,语气坚定:“星冕,你别妄想我会去忘了你。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残忍,连记住的权利都不给我。”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难分难舍,再痛苦,该离开的还是得离开,时间不会因为你可怜而怜悯你。
那一天,星冕渐渐化作了虚无,他让他深爱的姑娘背对着他,他说:“阿月,转过去。不要看我。”简月听他的话转过身去,泪水从脸颊滑落,一滴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泪花。如果这是他最后的心愿,那么就算再难受,她也会做到。
女孩背对着少年,少年越变越虚无透明,他深深地看着他心爱的姑娘,张开双臂却无法拥抱那抹身影,他很轻的说:阿月,对不起。阿月,我爱你。
阿月,我很庆幸能遇见你,虽然很短,但是,比我千百年的生命还有意义,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星冕消失在空气中,与风融为一体,消失不见。简月感受到他的消失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撕心裂肺,她疯了般的去翻找,最后在星冕消失的地方找到了一颗小小的陨石,她紧紧抓住,忽然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变幻。
简月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黄鹂焦急的脸,她没有和黄鹂说话,只是四处寻找。黄鹂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颗陨石:“是这个吗?”简月一把抢了过来,嗓子干涩的不像话:“谢谢。”
黄鹂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她虽然不知道女儿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女儿此时的神色和她父亲刚刚去世时的神情一样悲伤。
黄鹂抱了抱女儿,轻声安慰:“小月,你这样,那个人也会担心的。”说完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简月。
果然,身后传来了简月隐忍而绝望的哭泣。
简月抓着陨石,一边一边喃喃:星冕,星冕。
不知过了多久,简月止住了哭泣,她答应过他的,要好好的。只是要忘记他,她做不到。看着黄鹂担忧的眼神,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妈,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星冕走了,她还得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