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沉着脸从空中悠悠飘下,惊不起一丝波澜。
沉烨犹如身处炼狱,周身冰冷窒息,好像下一秒周围便会泛起冰碴。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沉烨无视她的怒气,忍着威压挑唇一笑。
“我不是让你看着肉身吗?这里这么危险岂是你能来的?”
沉烨最受不得她说这句话,脸色也沉了下去。
“为何你来得,他来得,偏偏我来不得?”他不想站在她身后,他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最起码,能和她共进退。
“现在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你快回去。”苹果见沉烨面露怒色,自觉不妥,稍稍缓了语调,却坚持要送他回去。可是她的手刚碰到沉烨,下一秒便穿了过去。
苹果显然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微微一怔,脸上难得现出了一丝惊讶,“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沉烨脸上神色也是几经变化,神情收敛了一些,“生花妙笔粘了我和王修杰的血,便带我来到了这里。”
苹果和柳华的神色顿时都沉了下来。
生花妙笔在沉烨手中颤动,连带着他的胳膊一起抖动。沉烨用力握紧拳头想使它平静下来,谁知生花妙笔“倏”地从他手中飞了出去,一道红影紧追其后。沉烨心中猛地一颤,大声喊道:“果子!”可这阻止不了两道纠缠离去的光影。
沉烨跃身上树,已瞧不见二者的影子。他刚要运功提气追上去,柳华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沉烨刹不住脚,穿过柳华的虚影落在了地上。
柳华随着沉烨落在地上,被沉烨惊起的落花一片片穿过他的身体,场面美丽又奇异。
沉烨站稳脚步,看向柳华,对方明显有话要对自己说。
“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缘由,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必须回去。苹果姑娘去追那支笔,你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如果我不呢?”
沉烨脚踏落花,借力跃起,行进间宛如一阵风。柳华没料到沉烨的轻功这么好,在他的印象中,其貌不扬的沉烨就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鸟,平庸又脆弱。他虽然惊讶,身体却紧随沉烨而去。只是灵识状态的他无法对沉烨构成威胁。他的阻止还不如刮过的一阵风有用。
柳华一眼瞥到旁边挑着一担柴的中年男人,跳进了他的身体里。中年男人一下扔掉了自己辛辛苦苦砍的柴,抄起扁担就向沉烨挥去。那韧性极佳的扁担弯成了一个弧度,就等碰到沉烨的腹部后爆炸性地绷直。沉烨身在半空中,没有任何着力点,那带着呼呼风声的扁担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沉烨的身体忽然跃高了半截,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一脚踏在柳华的手臂上让扁担偏离了轨道。
沉烨脚刚落地就转身向前奔去,奈何身后又响起凌厉风声,他腰肢一软垂下了上半身,听得头上的空气被决绝地劈开。沉烨腰身一旋踢向柳华握着扁担的手,他这一脚踢得刁钻,刚好踢在柳华的手腕上,扁担立即脱开柳华的手飞了出去。
柳华当即变掌为拳,呼呼拳风直逼沉烨。沉烨有意避开柳华,可柳华的拳快而刁钻,沉烨肩膀胸口各挨了一拳,火辣辣地疼,依旧是前进不得。于是沉烨便暂时放弃了前行,专心与柳华打斗起来。沉烨的肉搏能力没有柳华强,但是在苹果的训练下,进步直线上升。柳华实战经验丰富,但是这具身体毫无内力,且肌肉松软,一番打斗下来只觉处处受制。如此下来,沉烨逐渐占据上风。
两人的打斗已到了最后关头,拳头攥足了劲向对方挥去。就在拳头要落到对方身上的时候,两人都感到一股不可违逆的力量阻止着他们,下一刻两人都飞了出去。
柳华直接被震出了这具身体,原主人晕在他脚下。
苹果神色不愉地站在两人中间,一袭红衣猎猎作响。沉烨瞧得生花妙笔正握在苹果手中,笔身被几丝灵力缠绕,正抖得不可自抑。
生花妙笔感应到主人的存在,努力地往沉烨这边凑。奈何苹果握得紧,它剧烈争斗都没挣脱一丝一毫,似玉石般凉硬的笔尖软了下来,一派颓相。
沉烨心中暗道对不起。落到那位姑奶奶手里,他还自身难保呢!
苹果一手抓起沉烨的胳膊,让他的手腕露了出来,另一只手举起生花妙笔,见笔尖疲软,美目一瞪,笔尖立刻恢复原状。沉烨鄙夷,你个没出息的。
沉烨眼见笔尖就要划破手腕,忙抬起另一只手手阻止,可是他的手却空落落地挥了过去。苹果能碰他,他碰不了苹果!沉烨转而抓向生花妙笔。这一次倒是抓到了,却只得让它带着自己的手划向手腕。如果此时有旁人在,只会看到沉烨挥笔自残。
笔尖划破了皮肤,殷红的血争向涌出,被生花妙笔一滴不落地吸收。生花妙笔通体红润,沉烨越来越惊惶,又带了一点恼怒。
“果子,住手。快停下!快停下!!!你若是真的送我回去,我就再来一回!”
苹果画符的手势微顿,又续了上去,道:“我只送你一人回去。你没了生花妙笔,不可能回来。”
符印已成,红艳艳的符印飘在空中,刺得人眼疼。符咒的光芒越来越大,沉烨只觉身体越来越轻,止不住地向符印移去。沉烨眉目紧皱,口中念念有词,生花妙笔向他飞来。沉烨长臂一伸,抓住了笔尖。苹果没料到沉烨竟能驱动神笔逃脱束缚,迅速反应过来抓到了笔尾。两人僵持着。
柳华即无身躯,也无苹果那般能力,只得干看着。他看着两人僵持,丝毫不怀疑沉烨将会被送回去。
沉烨被吸进去了半个身子,仍握着笔尖不放。苹果心知不能让他把生花妙笔带回去,又使了些力气。三人心思各异,怎料符印红光暴涨,连带沉烨和生花妙笔拉着苹果一团轻飘飘的灵识一起消失在柳华眼前。
柳华:“……”
风卷起一支小干柴在他面前打滚飘过,担柴的男人仍晕在地上。
这个结局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