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从医院悠悠转醒,他觉得身上软绵无力,哼哼道“水”。床边手肘支起,手掌托着脑袋眯眼的江母听到声音,立刻睁开眼,“阿淮,醒了?”她低下头去听他说什么,“水,妈给你倒。”
他试图自己起身,江母忙拿枕头给他垫在后背。
“来,阿淮水。”
江淮就着杯口咕噜咕噜喝着水。
“我怎么医院?”
“你昏过去了,已经好多天了。”
他扶额摇晃了下脑袋,“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脑袋一片空白。”
“没事,妈妈去叫医生,你先躺下。”
林洛倾他们去了趟魔界,自己这六岁的模样,她非常不满意,撅着小嘴坐在角落里。
“洛洛,要吃什么说,我们再添。”
“好的,奶奶。”林洛倾挽起广阔的袖子,执起筷子去夹离她较远的炸鱼块,奈何手臂短,怎么也伸不过去。
洛熠手一伸,给她整盘子取过来。
“谢谢,爹爹。”甜甜的童音响起。
林止戳戳自家女儿圆鼓鼓的脸蛋,“恩,还是这样可爱。”
“你才可爱!”天知道她有多少不满这个样子,方才大厅里,这个来捏捏她的脸蛋,那个来摸摸她的头,自己像个洋娃娃一样被折腾来折腾去。”
“七月族祭,我和你父亲先准备起来,到时候你和行止带着洛洛直接过来就可以了。孩子也大了,也要在六界面前露露脸,省的哪些不长眼的碰上她,为难她。”
“是,母亲。”洛熠恭敬地回道。
“我可以不参加吗?”她咬着筷子,弱弱地问。
“怎么了?”老魔君将手里的筷子放下问她。
“你们看看我,跟孩子似的,好吧,就是个孩子模样。到时候这个揉揉我的头,那个捏捏我的脸,我还得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一天下来,我还不疯了。”她懊恼地说。
说完,满桌的人都哈哈哈笑起来。一旁的侍女都偷偷笑起来。
老魔君:“回头问你爹爹要定颜珠。”
“定颜珠!”林洛倾立马从懊恼中恢复回来,眼睛蓦的亮起来。
洛熠:“我回头找出来给你。”
林止:“我瞧着挺好的,长大有什么好。这个样子,你外面闯了祸,我提溜起也方便。”
林洛倾一筷子送过去一只鸡腿,“老爸,吃——”多吃,别说话了。
“哈哈哈——”
林洛倾突然才想要上学这回事儿,“今天初几了?”
林止:“二十七了。”
林洛倾:“天呐——开学已经十来天了。”
林止:“我们还没给你请假。”
林洛倾:“……”
林止:“明天周六,你还能在家里多呆两天。”
林洛倾:“……”
林洛倾面无表情说:“老爸,我去了民国时期,遇见了上一世的你,你把我当做你妹妹了,哈哈哈——”
“哦。”林止抹了下鼻子,躲闪着她的眼神不去看她。
“我们还一起去烧烤了呢。”
林止:“哦”。
“鸡蛋沙拉哦!”
“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先去外面洗个手。”
林洛倾手往后背挥挥,侍女端着净手的脸盆和毛巾上来。
“你把我放在烤架上……当鸡蛋烤!”
“我哪知道!”他跳起来,“我好好坐在树下,你从天上掉下来,顺手就放烤架上面了。还有,你一个蛋,不好好呆在你爹爹口袋里,到处乱跑,当个蛋都不安分,万一…….万一碰上别人,说不定……说不定就……再说了……”怪不得他,他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呀。
江淮回去的时候,开学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他回去才知道林洛倾还没来学校。中午,他去学校操场的角落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放学回去,江淮坐在公交车上一路给林洛倾打电话,手机都在关机状态。
林洛倾走进房间给手机充上电。
手机不一会儿就响了,来电显示:江淮。
“喂,江淮。”
“你去哪里了,怎么没上学?是生病了吗?”
“我和我家里人去了外面,来不及赶回来。”
“哦……我还以为你也生病了。”
林洛倾听到“也”,忙问:“你生病了吗?”
江淮听到林洛倾略显焦急的声音,嘴角不自主地上扬,旁边坐着的男人嫌弃地把脸转到一边,坐个公交车还能碰到小毛孩犯花痴。
他抿了下嘴唇,忍住不笑出声,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激动,“在医院里呆了十几天,可怜我的寒假有一半的时间在病床上度过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了?”
“昏睡而已,医生检查不出来。你说我是不是撞邪了?”
林洛倾……他气运那么旺,又有文曲星的命格,哪个不长眼的鬼怪会找上他。洛熠曾经跟她提过,他看不清江淮的命格,江淮的命旺得有些不寻常。
没事就好,林洛倾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了免提。两个人随意聊着寒假里的事情。
周六,一家叫落影的咖啡店二楼的角落里。
许晨皓捂着额头愤愤抗议:“你们能不能换个方式,我感觉我的额头都不是我的了。”
“谁叫你错那么多。”江淮扒开他的手,给他额头弹了数下。
“都说了英语不是我的强项,什么to do, to doing,我都头疼死了,还得记那么多词汇,我脑袋就那么点大,装不下那么多。我宁愿做我的物理题、化学题、数学题,现在看见语文作文都比它亲切。”
林洛倾和江淮相视一笑,那能怎么办呢,大哥你还是得考啊。
江淮抽出他的试卷,把自己的笔记本打开放他面前,折了几页,“这里背掉。”
其实许晨皓的口语不错,但是一看到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就发憷,偏偏阅读理解的篇幅还不小,他又没耐心看完。
年前江淮已经给他讲了一些做阅读的技巧,阅读这一块进步还是挺大的。他记忆不差,就是不愿意去记单词和词组。寒假里,江淮已经督着他背了一大半,过程堪比受酷刑。他发飙耍赖的时候,江淮也不硬来,来了招软的:自顾自说起赵君垚,一顿自我感伤后就自己走开了。这成功让许晨皓自己拿起书本叽里呱啦地背起来。
林洛倾把做好的试卷递给江淮,她忐忑地盯着他手里的红笔。加油啊,笔尖突然顿在了一个选择题处,她心咯噔一下,结果他抬起手臂,轮了几下,而后一个勾打上去,“手臂有些酸。”
她呼了口气,还好。他低着头,用舌头舔了下嘴唇,然后勾唇一笑。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忍不住偷偷笑起来,感觉逗她也是增加生活趣味。
他放下笔,“好了,手。”
林洛倾乖乖把手给他,“江老师手下留情。”
她搓搓手掌,恳求他。
他摊开她的手拍了9下。
“你放水,肯定不疼!”许晨皓叫起来。
“疼,我没叫而已。”看着响亮,确实不疼,她都怀疑他自己的手是不是打疼了。她试过,手指打手掌,手指会疼,手掌有肉反而不疼。
“下次我来打,我拿把铁尺来!”
“许晨皓,你的头不要了是不是!我明天拿超级难的试卷来,让你难个够!”
“行,你行,你们一个两个就是欺负我。不行——我做错了也打手,我已经没你们聪明了,要是再被你们打脑袋,我就越来越笨了。”许晨皓指着两人抗议道。
“哈哈哈……”
时间过得飞快,教室墙上的倒计时的日历单越撕越少,上面的数字已经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
程毓被自家双胞胎弟弟扣在家里补课,每每一到学校,程毓就向林洛倾告张成然的状。
每次江淮都是站在她身后,默默等她归还自己的位子。
大家桌上的书堆可以把脸给埋在里边,试卷一张接着一张,课上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大家都在与时间赛跑。高考结束后的三个月暑假就像是一块看得见得肉,吊在大家眼前,促着大家拖着疲累的心与身子不停往前跑。
古人说十年寒窗为榜上有名,那现在的他们是三年幼儿园、九年义务教育,加上这三年高中,扳扳手指也有十五年。
黑夜里一盏盏的灯,灯下一个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