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王瀚文抓着王振的手说:“爸,他又回来了!”
“你有珠子,他不敢靠近你的,不要怕!”
“爸,我好几次看见许晨浩和江淮对着空气说话,上次体育课我听到他们叫他名字了,爸,他在,他跟着我!爸,他是不是要回来拿回他的肾!是不是?”王瀚文就像受了惊吓的小兽,眼珠子不住地来回转动,不安分地向四处张望。
“放心,有爸爸在!”王振拍了拍王振的背,一脸坚决地说。
十一长假第一天,林洛倾跟着洛熠和林止去了琳琅画廊。
入了画廊,里面或是艺术人士,或是文人,或是名媛淑女,或是名门绅士……洛熠带着他们在廊上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人上前来和洛熠打招呼,其中有一个考古家还预约了他寒假的时间,也就是寒假他要空出一段时间帮忙去考古。林洛倾和林止大概也是要在考古队里过上一段时间。
上一次考古,洛熠考古到了林止前世的未婚妻的墓,主墓里满墙壁的林止画像与一纸纸用松香墨书写满纸的相思。还没等一行考古家入内,他手一挥,满室画卷信笺瞬间空白,只留下微微泛黄的素底。
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见他们过来,都纷纷朝他们看过来,林洛倾可以感觉出这些目光是打在她的身上的。
“爹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摸了摸脸。
“没有。”
“可是他们怎么都在看我?有一种被当猴子围观的感觉。”从画廊深处出来的人,看到她都会看她几眼,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比夜里被百鬼追赶还难受。
“看我们家颜值高,要习惯,要习惯的!”林止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还不忘对拿手机偷偷拍照的女孩的镜头比了个“耶”。自恋,林洛倾心里暗暗吐槽自家老爸。
等到他们快到了画廊尽头,他们才明白他们的反应。
林洛倾看到画廊的尽头墙上一幅水墨画,她眼瞪得老大,因为里面的女子就是她。
她坐着古源镇水边的东亭里,一只手托着下巴往外看,另外一只手去触碰亭角吊落下来的红绳,一袭碧色的汉服因为坐着散落在地上,画中的女子双目盼兮,流转间,恍若从遥远的过去穿越而来。
“这是谁画的?”画中并没有落款,定不是江老先生的话。
“我孙子画的,被我助理不小心收拾到要展出的画堆里,放上了就放上了。”老人约摸60来岁,身体不似普通老人那样佝偻,十分硬朗。他拄着拐杖走到林洛倾面前,洛熠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地方,林止也跟着往后退。
“嗯,是在古源镇的那个小姑娘!”他眯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原来,他见过她。
“阿淮跟着我去那里采风,就在那个东亭对面的河道上,他看到你就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个瞬间。”
“爷爷,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江淮得知自己的画被拿出来展,急得他从家里匆匆赶过来。他知道林洛倾要来,万一她看见,怎么办?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我,是他——”老人对着带眼睛的年轻人一指,努努嘴,把锅甩给自己的助理。
“阿淮,来来,这个就是那个小姑娘!”
“洛倾,这——这——”他挠挠脖子又搓搓手背,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而一旁的赵君垚背靠着墙,正准备看好戏。
“原来认识啊,不早说!害老头子我还在想怎么让你们认识一下。”江霖见画中的女子眼睛很清澈,就像一汪清泉。这样的小姑娘不多见了,不过他见了和林洛倾同行的洛熠他就明白了,怎么样的人家养怎么样的孩子。江霖替考古部门修复古画时,见过洛熠好几次。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出土的一件文物,透着与这个时代不符合的气息。他笔下的人没有一个有他的古人那种君子端方的气质。谦谦君子,卑以子牧也,就是这种感觉。
“我同学,同桌。”江淮凑到江老先生边轻声说。
“洛倾——是洛教授的妹妹还是什么的?”
“江老先生,是晚辈的女儿。”
“原来是洛教授的女儿,嗯——有五分像你。诶?也像这一位先生。”
“也是我女儿,能不像我么!”林止接下话。
洛熠的一些事大家多多少少听说过,江老先生也就不再往下问了。
“嗯,来来,初次见面,爷爷给你个礼物。”说着他把墙上的一幅《琴默图》摘下来,“来来,彦真帮我一把。”一旁的助理就帮忙把琴默图取下来,老人手法娴熟地把画卷起来,一把往林洛倾怀里放。“爷爷,送你了!”
随随便便一幅就上百万的画,他就这样送给了一个小丫头?林洛倾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江爷爷,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手里好像擎着一堆金子,怎么办?
“爷爷高兴,给你就收下,是不是不给爷爷面子。”他故意把脸一放,佯作要生气。
她转过头一脸求救地看洛熠,她好像没和江老先生那么熟吧,这个画太名贵了,给了她,不是糟蹋了吗?“爹爹。”
“江老先生,这画太贵重了,给孩子不太合适。”洛熠拿过林洛倾手里的画要交给江老先生。
“我的画,我爱给谁就给谁!”都说老人越活越小,眼前的老人就像是个孩子似的。江老先生卖画随眼缘,喜欢你你愿意给多少就卖了,不合眼缘,出多少都不肯卖。他这古怪的性子在画界出了名的。
“是不是我的画不好,丫头你嫌弃啊!”
“不不不——”林洛倾忙摆摆手。
“那就收下,彦真去拿个盒子装起来。”
林洛倾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幅画。
“洛倾收下没事!我爷爷固执的很,人家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爷爷是撞了南墙也要把墙撞烂了,然后继续向前走。所以麻烦你顺着他了。他要是闹起来,明天画坛有要多一个笑料了。”
“哈哈,江爷爷很可爱,但是这实在太贵重了。”她想着回去拿什么礼回赠。
“在学校里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提,就没有说起。那天,我和爷爷就站在东亭对面的河岸上,我随手一拍就拍到那一幕。”
“哦。”她哦了一声,就转过头和不远处的赵君垚打招呼。
“今天的衣服不错哦。”江淮听到他的画被混到展出的画作中,就匆匆出门了,赵君垚是没有换什么衣服,穿着黑色的短路和白色短袖就出来了,脚上还拖拉着一双夏天的塑料拖鞋。
“他都不给我换衣服的时间。”赵君垚埋怨道。
“我爹爹他们还要看画,这个我叫爹爹给我保管,万一出去被打劫了怎么办?我存了画再来找你们!”她把画交给林止,他老爹老爸在,爹在鬼怪散尽,爸在地痞流氓什么的也要避三舍。
她喘着气跑回去,“我——来了,我们走——”
“对了,你为什么叫洛教授叫“爹爹”,这个年代叫“爹地”的多,叫“爹爹”的好像挺少的。”江淮问。
“中国人以前就是叫父亲叫“爹爹”的,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爹爹”,所以一直叫父亲叫爹爹。”确实,她开口蹦出来的第一个发音就是“爹爹”,随后是“娘亲”。林止拿凤凰蛋盛放他与洛熠的血与骨,她需要时不时地补充灵力。林洛和洛熠每天想起就给些灵力,老魔君夫妇趁着他们不在也会偷偷输点灵力给林洛倾。所以林洛倾很快就出生了,出生的时候已经有两岁娃娃的大小。一开口就是“爹爹”和“娘亲”。
许晨浩踩着中饭的点来蹭他一天第一餐,三人一鬼就在林家的凌味轩用了中饭。
林洛倾用洛熠的工资卡付了钱,经理给他们打了八折。过去林家小辈现带着狐朋狗友出入林氏下的餐饮酒店或者奢侈品柜台赊账行
林洛倾从小为严重,林止的爷爷也就林洛倾的太爷爷就立下规矩,族中小辈出入林氏在门店消费自己的产品也要付账买单,不得白取或者赊账。公司公司,不能随随便便当做自家的私有财产,毕竟还有一部分是股东的。被自家太奶奶带到各种餐厅开吃,这里的人都认识她。
林洛倾挥挥手里的银行卡,“朱叔叔,我有钱,爹爹给了我工资卡。”朱全本想着她过来就想替她把单子买了,没想到还没有付好,她就出来了。林家小辈里,林洛倾他见过次数最多,甚至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林老夫人总带着她上这儿吃饭,若是单独来也会捎上林洛倾爱吃的点心走。
洛熠的学校里的工资一部分给了她,其他的收入都打到他自己的卡上,供家里开销。
回去,洛熠帮她准备了一方唐初的绩溪徽墨作为江霖老先生赠画的回赠礼。
徽墨以松为基本原料,掺入20多种其他原料,经过点烟、和料、压磨、晾干、挫边、描金、装盒等工序精制而成。色泽黑润、坚而有光、入纸不晕、舔笔不胶、经久不褪、馨香浓郁及防腐防蛀,宜书宜画,素有“香彻肌骨,渣不留砚”之美称。用其绘画,墨色历千年而不褪,油墨黑润赛漆,淡墨丰韵如神;用于书画变化无穷,妙趣横生。
上面镌绘的图案美雅致,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现代流水线出来的产品与古人的智慧与心灵手巧下的作品是比都不能比的。
洛熠还用雕花的盒子将它装好交给林洛倾。
第二天早上,她让江淮把这一方徽墨转交给江霖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