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甚少听他说起过往,偶尔提起几次,都让她听之眉心一蹙,心里尤为的不舒服。
如今既是一家人,她便想着能补偿他一些,令他过得开心些,若能忘却过往,兴许他的性情能渐渐放开。
这样一想,不由想到昨晚那一箱银锭子,正是觉得可惜不已,若得了手,她可给他置办几身好衣裳,去吃珍馐美味,自己也能跟着一饱口福,想着想着便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真是可惜了那些银锭子没捞着……”
“你是指这些?”沈苏容起身拿来一只小箱子,打开一看,正是昨晚曹老爷给她的那些银锭,“我顺带一起拿了,老家伙干那些龌龊,你我拿这点东西,只是便宜了他。”
扶苏两目放光,一把抱过箱子,心里喜滋滋脸上笑开花:“容儿,你真是我知己,你怎么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老色鬼尽干不仁不义事,你我就当是惩奸除恶。”
他微微一愣:“你叫我……”
“你小我两岁,私下我唤你容儿可好?”扶苏也不知为何,一高兴就这么叫了声,听来不止觉得更亲近几分,甚至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
好像曾几何时,在哪里,她也这么叫过他。
难道是梦里?
他长长的睫毛先是微微垂下,眸中流过一丝深意,很快又敛了那分情绪,抬头看着她,面上微微带笑:“容儿欢喜你这般叫我。”
扶苏望着他面庞,明亮阳光从他背后投来,逆光之下,他的轮廓变得模模糊糊,忽然有一个声音和他刚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容儿这一世,只得你一个亲人,我拼了命不要紧,谁伤害你都不可以。”
“容儿已有心悦之人。”
“百草先生别来无恙,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容儿,容儿可是日夜都惦着你……”
……
那些声音似幻似真,好似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忽一下在脑海中涌来,本句句听得清晰,最后只汇成一个反复不停的声音“苏容”“容儿”,声音中有喜有忧有嗔有怒,仿佛糅进了数不尽的怨爱,扶苏不由发了会儿愣。
“扶苏?”沈苏容摇了摇她的肩,视线慢慢聚拢,对上一双关切疑惑的眼,那些重叠不清的声音突然一下散去。
此刻扶苏还不能理解那些感受,只皱了一下眉头,很快便将这一愣神的反常挥之脑后。
“容儿,你昨夜睡在哪?”扶苏见沈苏容眼底微微浮着一圈青色,知他昨夜定没睡好觉。
他见她神色恢复如常,就也淡去眼底关切,淡淡说道:“我打了地铺。”
时值九月,夜凉如水,他睡地头上如何能使?
扶苏勉力把被衾掀开一角,赶忙道:“你进被窝里来捂一捂,可别着了夜里凉气又病了。”
他看了一下,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站在床前缓缓把衣解了,只剩下内里一件白色的宽敞薄衫,那白色薄衫在阳光下一渡,他又将那竹木扁簪取了,一头黑发拢了下来,清风杨起几丝……真真是谁家少年足风流!
他进到被窝,两人和衾躺在一起,枕着一个枕头,扶苏微微定下思绪,给他讲起了她在酒肆时听过的那些奇闻趣事,很快,她打了一个呵欠,头一偏便睡了过去。
沈苏容侧过身,视线一刻不离开她的脸,眼神不知不觉的深沉起来……她就像窗外投进来的阳光,而他生来不见天日,他这般阴暗的人,这一世,不择手段也要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