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酣战的众人,还在纠缠不休,这边的渡離和夜北溟也是打的如火如荼,一会儿树上,一会儿树下,打着打着,渡離看昷婼已经走远,不见了踪影,便收了手。
收手的同时,夜北溟也停住了距渡離手臂,仅一寸的剑,正准备收剑,不成想,渡離却抓起他的剑,狠狠刺向自己,在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很深的口子,渡離捂着胳膊,夸张的叫了一声后,倒地不起。
夜北溟怔怔的望着他,渡離给他使了使眼色,夜北溟会了他的意,便赶忙往七曜鬼宗城赶去,而后,渡離又起身,解决了在场的所有魔兵,他自然是不会放任这些魔兵去帮昷婼的。
解决了这些魔兵后,渡離安然的坐在树枝上,静静等待昷婼的归来,到时候,再给她演一出好戏,只不过要吃些苦头,但那也没什么的,只要尽自己所能,能帮到夜北溟他们就好,哪怕只是一点点。
夜北溟加快速度往鬼王宗赶去,足足赶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赶到时,看到的,却是悬挂在城门上的,千衍峰的头颅,看来,自己还是来晚了。
夜北溟走进城中,魔兵还在城内大杀特杀,夜北溟沿路杀了几十个魔兵,才辗转找到宗王宫,一进宗王宫,里面比外面更甚,场面简直惨不忍睹,无法直视,里面均是一片狼藉,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夜北溟心中一紧,连忙寻起南的身影,下意识看了看手腕的青丝链,看到上面闪烁着的金光,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往里去,刚迈出一只脚,却听到前方不远处嘈嘈杂杂的声音,像是一群人走过来的样子,夜北溟赶紧收起迈出的那只脚,飞身一跃,上到了墙顶,俯身趴在上面。
刚趴好就看到,昷婼带着一群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人人脸上带着凯旋的微笑,昷婼的嘴,更是咧到耳根了,终于大仇得报的她,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现在她,就只剩千浮雪这一个仇人了,要是把她也解决了,那才算是真正的大仇得报,可以睡个安稳觉。
等一行人走远离开后,夜北溟从墙上落下,四处低声叫喊着南月的名字,路过一柴房时,听到里面呜呜咽咽的声音,那是南月听到他的呼唤在应他。
柴房门口的尸体已堆积成山,夜北溟出于内心深处对鬼王宗的歉意,没有暴力将他们移开,而是一具具搬开,推开门,看到地上被捆着的南月,赶忙上前将其解开,南月一把拥住夜北溟,哭了起来:“夫君,你终于来了。”
夜北溟温柔的顺着她的发,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快走吧。”尽管心里很想知道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出去再问,也不迟。
夜北溟牵着南月,跑出了偏殿,南月看到眼前的乌烟瘴气、满目疮痍,不禁愣在了原地,自己来的时候,还是朝气蓬勃、一片祥和的,怎么才这么几日的功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夜北溟道:“先走吧,这里不安全,别让昷婼见到你了。”说罢,拉起南月,就往宫外奔去,路过议衡大殿时,突然,从里面传来嘭的一声,桌子倒地的声音,南月顿感惊喜,里面还有人活着,赶忙跑了进去,只见一名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的女宫侍,满面血痕、浑身是伤的,正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上,想努力的越过桌子,往殿外爬。
她看到南月,是又惊又喜,用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那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望着南月,手颤颤巍巍的握住南月的手,一字一顿,无比艰难的说道:“南月姑娘,求...求你,告诉少宗主,这里一切都很好,我们...我们等她,回...”话还没说完,一滴绝望的泪滴顺颊滑落,头无力的向后仰去,随即,断了气。
她的脸已经被毁的严重,南月刚开始没有将她认出来,直到看到她那双灵气满满的大眼睛,南月不敢相信的轻轻晃了晃她,急唤她的名字:“暖儿?暖儿,暖儿!”怀里人回应她的,只有逐渐冰冷的温度。
暖儿忠心一生,就在咽气前一秒,还在为她的少宗主着想,想告诉她,这里一切都很好,让她不要担心,她们会在宗王宫里安心等她回来的......可惜,永远也等不到了。
夜北溟牵起还依依不舍的南月,往城外奔去,魔军已经全部撤离了七曜鬼宗城,城内百姓虽说伤亡惨重,但还是有很多活口的,魔兵的目标是鬼王宗,自然是不会在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停留太久。
夜北溟拉着南月,一口气跑了不知多少里,只知道跑了一整夜,快精疲力竭了,才停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二人逃离时,还将悬挂在城门上的头颅,取下来埋在了城门旁,因二人慌忙,所以埋的也很匆忙。
二人缓着气,南月缓缓的躺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失控的掩面痛哭了起来,夜北溟知道她此般是为何,此时安慰她,只会让她心里更加的难受,不如就任她好好的大哭一场,缓解内心的伤悲、自责和痛苦。
其实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也让夜北溟心里难受的不得了,此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那种难受,心里又堵又痛苦,情绪很是错综复杂,这件事,到底谁功谁过,谁对谁错,谁负全责,谁又能负全责?
是南月错了吗?她只不过是想保护缚居,保护重要的人,那是昷婼错了吗?可她又错在何处?执念?还是复杂的情感?...一开始爱错了人?信错了人?还是投错了胎?
可是谁能在一开始,就看到结果?谁又能在一开始,就掌控全局,控制事态的发展?
......
谁都不能......
现如今事已至此,再去讨论谁对谁错,也没有多少意义,再者,谁都没有绝对的对或错,因为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夜北溟垂下了头,天边忽地一道强光闪过,将天边映的通亮,忽而,又转瞬即逝,没一会儿,倾盆大雨便哗哗的落了下来,无情的拍打在二人身上,拍打在城门边那座新坟上,拍打在躺在七曜鬼宗城街道的尸山上......
雨落下,夜北溟终于不用再忍着泪水,可以任由它放肆的流淌,此夜,静默无声、相看泪眼无语、烟雨飘渺,无风......
下雨了,千浮雪踱步到窗边,伸手去接雨,喃喃道:“这是第一场秋雨啊,天真的要凉了。”华百铭担心她的身体,取了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没有说话。
白夜还带着弟子,在大地上厮杀,为守护天下苍生用尽全力拼搏着。
七曜鬼宗城的惨案,三日后,那一场秋雨停了,才传遍三界......而痕迹,也被那三天的秋雨,洗刷干净,街道上的血污,也都被冲淡,仿佛一切,都会随着这场雨的停止,随时消失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