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阴雨依旧,神卫兵们雄壮的吼声回荡在图书馆之间,响彻云霄。
古宇跟北雨,没有参加神裔的第一次正式受训,躲在离修行馆不远的宿舍楼补瞌睡。
馆长墨归海未出现,三名教员无心理会他人学员,各自利用一间授课室,从纳气术最基础的理论知识开始授课。
宋茅教员善于讲解,循序善诱,言传身教,用极为简单、精确的操作,将纳气术向学员们介绍。照顾到肖斗和南城的极强领悟能力,一天时间,宋茅把纳气术的理论知识全告知了两人。
展威教员在授课室,以自身实战为基础,让冉文龙、白左丘频频跟自己切磋,然后分析总结每次对战,列出针对性训练。他从学员来修行馆第一天,便测出两人的纳气术达到什么境界。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绝不会再讲低境界的任何知识,只从修行之道上,引领二人对战领悟,再苦修冥想,不断向高境界攀登。
直来直往的司徒忠,也很少讲解什么具体理论,直接从第一步“纳气”开始。每个人在他面前示范,从旁指点,发现错误、缺点,一一纠正。他与学员之间,相处得极为融洽,授课室里一片欢声笑语,看起来极为轻松。
在其余学员认真学习时,古宇和北雨正在被窝做梦。梦到傍晚时分,才从其他学员的吵吵嚷嚷声中醒过来。
两人本没什么默契,却又一次坐到了饭堂,又一次先后来到昏暗的阅读室外。
第二夜,两人带了厚衣服,面对劝不走的雨,多说了三句话,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
天亮后,两人一如既往,在其他神裔醒来前,灰溜溜跑回宿舍,卷缩在床。
第三夜,夜雨如旧,像是遵守某种不说明的约定,不肯停止。北雨带过一些零食,好意递给古宇。古宇则开始主动跟北雨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两人都觉得,如此守株待兔,实在不能继续实施下去。
经过商量,古宇跟北雨达成协议,一人坚守白天,一人坚守黑夜。作为男性,考虑到北雨日渐憔悴的容颜,古宇决定自己坚守黑夜。于是细雨绵绵的第四夜,昏暗、寂静、无人前来的阅读室,只有了一个人的身影。
夜尽天明,白天与黑夜不断轮换,很快走过一周。
一周时间,其余神裔终于明白古宇和北雨在做何事,但不知道他们做那件事的目的。他们没有见到北雨认真学习纳气术的美丽样子,只发现她每天去阅读室,帮工作人员打杂,与每个人相敬如宾。
南城在阅读室,见过北雨几次,还特意让她帮忙找几本书。他没想过故意刁难她,只是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没有架子的北雨不配做北家儿女。看到对手如此作践自己,南城忍不住出手试探过北雨实力。答案显而易见,没有进步,甚至有所后退。
但更多男性神卫兵、神裔,见到接地气的北雨,欢喜得差点疯狂,认为自己又有机会博得美人一笑了。
至于古宇,出了南城知道他晚出早归外,其余人都觉得他是在跟墨归海馆长秘密训练。丹田元气品质有所突破的学员,很想找看不顺眼的古宇,测试一番自己实力有多大提升。可惜他人神出鬼没,昼眠夜行,与其余神裔作息时间完全颠倒,很不好碰面。
即便如此,一天夜里,好奇古宇修行的冉文龙、白左丘,偷偷来到阅读室外。他们俩都很想知道,古宇是如何修行纳气术的。
这一夜,天空终于不再落下细雨,连风都小得像不存在,整座修行馆,寂静得犹如坟墓,沉闷得人心里发慌。老何依然没有出现,时间已过去三周,古宇连一点基础的纳气师知识都没听人说过,更别谈什么修行。
因此,面对冉文龙、白左丘的提问,他都懒得回答。
可对方,并不认为古宇的沉默算友好,相反觉得是蔑视。年轻气盛的男孩子们,对他人蔑视,看得如同尊严受辱,二话不说便冲上去大打出手。
起初,古宇以一敌二,吃了措手不及的亏,被冉文龙、白左丘连续击中小腹,跪地呕吐出一滩苦水。随后,古宇冷静下来,用百家拳将两人打得是鼻青脸肿,一路搀扶着才逃回宿舍楼。
第二日授课,严厉的展威教员,从受伤学员口中问出了缘由。他怒不可遏,便在当夜亲自站到了古宇面前。他打着教员检验学员学习成果的幌子,让古宇出手切磋。
古宇看出展威动机,冷冷道出对方替学员出气的真实目的。
展威毫不掩饰,高傲道:“你不是很能打吗,我喜欢很能打的人,而且喜欢将那种人打败,打得对方趴到地上,说不出一个字。”
古宇自知不是展威对手,辩解道:“作为教员,你就不想问问真正的原因,我们为什么打斗。”
“没兴趣,我来,只做一件事,就是教你什么叫真正的目中无人。”
丢出表明来意的话,展威身形已瞬间移到古宇面前,带起风声。
古宇反应还算迅速,提前运气护身,向后闪开躲避。避开十步距离,站稳随即打出百家拳一套连环拳技。如同透明薄气的无形拳力,嗖嗖瘦,飞刀般攻向展威。虽是黑夜,古宇仍能通过丹田元气互相感知,精准打到敌人。
展威剑眉微皱,全然不管古宇击出拳力,右脚极快抬起又落下。当脚底触及楼板,“滋”一声,一把微微泛红光的巨大斩马刀,突然于空中显现。巨大的刀身,稳如泰山,微微晃动便将古宇的拳力全数弹回。
古宇避开回击拳力,愣住了,因为对方,不是神裔、神行者,却拥有神赐予的铭咒。但仔细分析,那红色斩马刀,又不像某种铭咒吟唱后出现的武器。过往日子,古宇已亲眼见过神行者、神裔使出铭咒吟唱,他们的共同特点,是眼中会有淡蓝色火焰燃烧。
控制斩马刀的展威,嘴角漏出一丝邪笑,背着手,慢慢向古宇走去,同时说道:“臭小子是否感到惊讶,你以为图书馆的人,只是嘴上功夫了得。不怕告诉你,图书馆的战力,基本可以跟半个神宫神行者、神裔战力持平。我们的教员,都是已突破纳心界的纳气师,并持有苏无大人亲自授予的‘铭器’。”
神宫与图书馆的微妙状况,古宇确实不知道。铭咒和铭器具体为何物,孰强孰弱,他更是不清楚。可有一点,他敢肯定,实力强劲的展威,绝不会在修行馆放肆战斗。目前他之所以使出铭咒,只是为了恐吓。
恐吓!是大人对付小孩子惯用的伎俩。
思维闪烁间,展威的血红斩马刀,已停在古宇脖颈正前方。刀身血红,嗡嗡发响,像强烈在抑制杀意般。血红的刀光,映着古宇漆黑瞳仁。锋利的刀刃,仿佛随时都要取走古宇性命。
古宇并不害怕,心冷静地如同静水,看向走到面前的展威,淡淡道:“你不能杀人,至少在此时此地不能。”
展威轻蔑一笑,手掌轻挥,斩马刀再次靠近古宇的脖颈。
当下状况,便是真的刀架在脖子。古宇倒吸一口凉气,哽咽下嘴里唾液,继续分析道:“你无法杀我,却为何要做到如此。如果,你只是让我认识目中无人,完全能……”
坐下来谈判的言语未出口,北雨竟突然出现在展威身后。她与展威相隔十多米远,怒目凝视道:“请让古宇走,否则我将出手了。”
展威转过身,看见北雨,视若无物,只是冷冷道:“放肆!就是你爹北炎天,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
“父亲不敢的,不代表我不敢。请让古宇走,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展威听到后辈如此狂言,忍不住大笑。笑的同时,他的手指开始如同弹奏钢琴般活动起来。随着手指活动,那把血红斩马刀骤然飞速旋转。旋转的刀身,瞬间飞向古宇面门,直至眉心。
古宇根本无法闪避,即刻丹田大开,狂吸天地间元气,集中抵御一丝一丝靠近肌肤的斩马刀。巨大的旋转刀尖,如同下钻的狂蛇,力势霸道,犀牛猛撞般冲向古宇。古宇运气凝聚的防御壁,基本是将碎未碎,只能在临界边缘靠着不断融进的天地元气,苦苦支撑。
但他的人,已被斩马刀逼至墙面,挤压得浑身骨头仿佛快散架。
极限的边缘,古宇忍不住大声呐喊道:“啊!我、我不认输。”
即便如此,展威的斩马刀仍然占据着上风。停止的刀尖,片刻后已触及古宇皮肤,隔开皮肉,漏出鲜血。
这时,一声淡远的箫鸣响起,整座图书馆地下的蛇、虫,开始忘乎所以爬上修行馆二层走廊。那种令人恶心的东西,不知有多少,黑压压一片连着一片,黑水般流向展威。
展威面不改色,聚气于周身,很快树立防御壁,任由虫、蛇不间断冲击。
北雨的攻击,仍未间断,她转瞬又聚气化形,凝聚出数百支元气飞箭,急速射出。此等攻击,一般神裔都会遭受重创,不知对付展威,能否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展威脸色变了,加速阴沉齐脸,再次提升丹田元气,弹动手指冷冷道:“出!”
话音落断,只见半空,又突显出一把血红斩马刀,旋转着冲向北雨射来元气飞箭。
两种不同元气,激烈对峙,竟然顷刻间分出伯仲,留下其一继续压制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