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你不是自称法师么,怎么没有魔法杖什么的,这件法袍怎么也没见你穿过啊?』沿着山路走了些距离,转过了几个弯,路上已经看不到其它人了,于是苏木玩起了空间戒指,拿出了里面的法袍。
『苏木,你不担心黑铁说的埋伏吗?』
『担心啊,但是这才走了两公里不到吧,黑铁不是说了五公里内是安全的吗?』
『话虽如此……』
『先别管这个了,再走两公里我们再开始警惕吧,你先说说为啥不穿这件法袍啊?』
『我为啥要穿法袍?我穿现在这身多自在,为啥要穿不方便行动的法袍?』
『不穿你带它干嘛?』
『野外当枕头啊。』
『你当我知道魔法少就好骗呐,这法袍分明散发着魔法波动。』
『咦?你还会感应魔法波动,我都没教你。』
『这种东西自然就会了,别转移话题,快告诉我这法袍有什么用?』
『我没骗你啦,主要作用还是野外当枕头,不过也有点其它作用,比如上面有净化法阵,还有镇定效果的附魔,以及可以表明我身份的作用。』
『表明身份?你回家还要穿一件袍子表明身份?走一段时间你家人就不认识你了?还是说有人能易容成你,需要你携带信物表明身份?』苏木瞬间脑补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和一场间谍大战。
『你在说什么呢?』凯恩斯对苏木这种跳脱的脑回路有些无语,明明有的时候很靠谱,有的时候又很傻逼,『这是在魔法协买的初级法袍,用于表明我初级法师的身份。』
『哦,原来只是这样。』
『我怎么感觉你很失望的样子。』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这法袍有净化法阵和镇定效果也不错嘛,你为啥不穿?』
『我为啥不穿?来,要不你穿上试试?』
『试试就试试。』
苏木穿上了法袍,穿上后,身体和法袍接触的地方,体表淡淡的魔力激活了法袍的附魔效果,苏木感觉自己脑袋一清凉,仿佛周围世界都安静清晰了许多,想法也流畅了很多。
『这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话音未落,苏木突然感觉自己之前的兴奋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之前知道自己能成为法师的兴奋,之前和黑铁交流的兴奋,之前玩空间戒指的兴奋,都渐渐消失了。
之前还和凯恩斯舒适的聊天氛围也消失了,整个人如同缓慢坠入冰窟,周围似乎越来越冷,然而身体感官却告诉自己,周围的温度并没有改变,只是内心的感觉变了。
看着周围的树木花草,如果之前的想法还是什么“林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什么“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穿上法袍后,想法就变成了“光合作用是通过合成一些有机化合物将光能转变为化学能的过程,叶绿素不很稳定,光、酸、碱、氧、氧化剂等都会使其分解”以及“典型的花,在一个有限生长的短轴上,着生花萼、花瓣和产生生殖细胞的雄蕊与雌蕊。花由花冠、花萼、花托、花蕊组成,有各种各样颜色,有的长得很艳丽,有香味”。
我,莫得感情,我,是个机器。
『太可怕了。』脱下法袍,感受着世间的温暖,苏木发现有时候情绪真的可以影响对外界的温度感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让情绪完全消失也很可怕。
『其实还好,你只是第一次穿,多穿几次就习惯了。』
『那你怎么平时不穿?』
『我还没有习惯啊。』
『多穿几次就习惯了。』
『你!』才杠了两句,凯恩斯就败下阵来。
『好啦,凯恩斯,我道歉……其实,我感觉这法袍穿着挺适合法师战斗的。』
『嗯,那种冷静的状态,即使在激烈的战斗中,也不会念错咒语。』
『你说的也是啦,不过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法师和战士战斗不同,这个世界的法师需要念咒,应变速度肯定不能和战士相比。法师的战斗应该像下棋一样,一步一步地把对手引入必死的陷阱,让对手还没使上力就输掉,或者使出力也无法使出全力,而那种镇定状态下,我感觉每一步计算都在掌控。』
『那只是你的错觉,苏木。我的老师曾经教导过我,当你在镇定术下自认为一切都在掌控的时候,你就该小心了,特别是对上强敌,一点情报的失误就可能葬送你的生命,越是精密的计划越是容不得一点差错,而你永远评估不了一个敌人的准确战力。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放法术和敌人对轰,觉得不对赶紧跑,你越是想击杀敌人,你越有可能被击杀。』
『遇到比你强的就跑?那怎么战胜强敌呢?』
『活下来才是关键吧,我这么天才,而且我看你也不差,我们找个地方躲着修炼个几年再返回报仇,不就可以了吗。』
『有机会战胜对手就尽力去尝试一下,意外总是难免的,选择最大胜机的方式就好了。』
『最大胜机?苏木,你听好了,保证自己最大的活命机会才是最该做的,如果有了仇人,在不能确保一定能成功报仇的情况下,就不要去战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选择最大胜机的方法在某些情况下也是最大活命的方法啊,比如……总之我不觉得我的想法有什么错。』
『选择最大胜机有些情况下是,但却经常不是,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会让你去冒险,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们可是共用一个身体,你这想法容易把我也坑死的。』
『只要冷静判断,做好取舍,冒险又怎么样呢?总是逃避的话人怎么成长?』
『成长是建立在活下的基础上,为什么要冒险?能安稳地成长不好吗?总是冒险总有……』
『打住,凯恩斯。算了,别讨论强敌了,我们继续讨论法袍,那个净化法阵是什么?』丰富的网络经验让苏木知道,这种观念的差别也不存在对错,继续讨论下去也毫无意义,争不出个结果。
『你说不讨论就不讨论了,这话题可是你带出来的。什么叫我遇到比我强的就跑?你就是无畏的战士,我就是胆小鬼是吗?』凯恩斯看来相当生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战胜强敌?就像面对奥古因老师那样?当时我那种懦弱的样子很好笑是吧,一心想着逃跑,到了真正的危险就慌了阵脚,自称天才却像个小丑,还不如当时身为普通人的你。』
原来凯恩斯虽然之前没说,却很在意奥古因的事,苏木知道了那可能伤到凯恩斯自尊了,于是劝解道:『凯恩斯,你冷静点。』
『又叫我冷静,总是叫我冷静,你觉得我保命的想法很可笑吗?没错,听起来是很懦弱,但是却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你之前侥幸在奥古因老师手下逃了出来,但那只是特殊情况。但是在我看来,保命一定是要最优先的,能不冒险就千万不要去冒险,如果你死了,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有多痛苦你知道吗?苏木你才来这个世界几天,救了我一次,你就觉得你比我懂得多吗?』
『……』
凯恩斯的反驳已经和苏木的本意越来越远了,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人们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扭曲着记忆,让场面变得对自己有利,这在地球和德特林界都是一样的。
如果在地球,苏木拿这种情况毫无办法,只有不说话等凯恩斯自己冷静下来,而且冷静下来说不定凯恩斯的记忆也依旧曲解着对话,造成两人的一些隔阂。
但是,这里是德特林界。
苏木迅速地穿上了法袍。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干什么……咦?』
感性和情绪被压制,两个灵魂都被强制回归理性状态。
『凯恩斯,这样吵下去没有结果的。』
突然冷静下来的凯恩发现,自己不断涌上脑海的反驳理由停止了,被重重理由所保护着的,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浮出到了表面。
『抱……抱歉,苏木,我有些激动了。』
『没什么,这很正常,是个人就会这样。』
『你说的没错,苏木,追求最大的胜机有时候是保命的最佳方法,你既然已经在奥古因老师面前证明过了,我就不该无视这点,在明知道无法逃离的情况下,不应该想着逃命。』
『你说的也没错,能避免意外最好,但是我依旧持有自己的观点,有时候要想战胜强敌所需要的冒险是一定要的。』
『我也依旧保持自己的观点,奥古因老师那是特殊情况,普遍情况下我依旧不会选择去冒险。』
『达不成一致也无所谓吧。』
『无所谓了,之前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经历,导致我的情绪变得极度不稳定。现在一想,你我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经历和教育都不一样,没有必要一定要追求一致的观点。你我本来就是不同的灵魂,想法都一样不就融合为一个了。』
『冷静下来就好,那凯恩斯,我把法袍脱了?』
『再穿一会儿吧,我突然觉得这法袍穿着也不错,能抑制人的情感。』
…………
春天的正午,阳光明媚,却不显毒辣。
山路两侧生长高大的乔木,山路蜿蜒却宽阔,凯恩斯还看到了一辆马车经过。
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下,路边看到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溪畔客栈由此上行五公里。
五公里?
这就是黑铁所说的五公里安全线了吧。
『凯恩斯。』
『知道了。』
凯恩斯站在石碑处,闭眼念咒,随后,一圈波纹以凯恩斯为圆心向四周辐射开来。
光系学徒级法术——探测术。
『没有,200米以内没有一个人。』
『那继续走吧。』
又走了两百米,凯恩斯再次释放探测术。
『还是没有一个人。』
『继续。』
又走了两百米,凯恩斯再次释放探测术。
『这回前方有一个人往这边走来。』
『注意点,可能就是这个人。』
凯恩斯把短剑握在手中原地等待,不多时,前方转弯处出现了一个腰间别着一把骑士剑的黄衣男子。
黄衣男子在转过弯后看到凯恩斯的样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脚步放慢,抽出了腰间的骑士剑。
“阁下什么意思?”黄衣男子发问了。
然而凯恩斯一句话也不答,只是警惕地看着男子一步一步地靠近,男子在靠近的同时,也警惕地看着凯恩斯。
凯恩斯正对着黄衣男子,缓慢地退到路边树林,黄衣男子也正面对着凯恩斯,从山路另一侧的树林一步一步地绕过了凯恩斯。
大概觉得到了安全距离了,男子收回了手中的骑士剑,别在了腰间,继续顺着道路往山上走,并传来一声:“妈的有病!”
『继续?』
『继续。』穿着法袍的两魂莫得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