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沣讽刺道:“不知何方神圣,役使孩童作怪,真够出息的。”
后来的男童又做了一揖道:“此处是巫族之地,在下秦展,那位是舍弟秦昭,舍弟年幼,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崔沣裴珲面面相觑,这孩子人小鬼大,说话举动一套一套的,平时过于放任自我的二位都有些汗颜,自觉自己也做不到一个七八岁孩童这么彬彬有礼。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秦展忽然动了,他明明看似被繁文缛节压得个头都矮了几分,没想到行动起来如此迅速,几乎是一闪之间,已经到了裴铭身边。
裴珲:“别动!”
崔沣:“你干什么!”
二人几乎同时发声并往那移动,却都晚了一步,只见秦展飞速扬手一拍,将一枚丹丸拍入裴铭体内。
裴珲杀意顿起,崔沣却按住了他,示意他看向裴铭。
只这片刻功夫,只见裴铭虽未醒来,原本青紫交加的脸色却有明显改观,渐渐变得正常。
秦展面不改色道:“二位不必紧张,只是送了一份见面礼,现在可以信任我了吗?”
当然没有!信任你才有鬼!
但崔裴二人都未说话。
秦展无奈地叹口气:“这枚丹丸为我巫族秘制,效果奇佳,如果口服,这位公子应该已经可以起身,可惜因为你们的不信任,体外强行推入估计要耽搁许多功夫。”
一副人人如果充满信任,世界将会变成美好人间的痛心疾首。
崔沣不动声色地平心静气,觉得自己太急躁了。可能因为预计不会太平,所以枕戈待旦,神经过于紧张,以至于场面与预计有出入,有些手忙脚乱了。
裴珲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举步走到秦昭面前,利用成年人与孩童身高力气悬殊的优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强行掰开他的嘴,塞了一粒丹丸进去,然后大力一拍,迫使他咽下。做完这一切,先是嫌弃沾上口水地拍拍手,然后气定神闲道:“礼尚往来。好了,可以坐下来谈了。”
这一举动与秦展刚刚有礼有节的模样差距太大,其粗鲁令秦氏兄弟目瞪口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反抗。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秦昭才尖叫道:“你刚给我吃了什么?”
裴珲要笑不笑地说:“毒药,但是放心,我有解药。”
裴珲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若老老实实,大家好说,你们若藏着什么猫腻,那就不好说了。
局势一下子变得很明朗。
崔沣将干树叶抱了一堆铺在对面,适时地说:“来吧,请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秦展好容易才从这一番变故中回过神来,拉住了暴躁地秦昭入座。
兄弟二人即使在干树叶上入座,行为举止也如在宴席上一般。看来,家教真的不错。
裴珲道:“我们白日探查,山中应该没有人烟,你们两个小鬼是哪里冒出来的?”
秦昭的脸色很臭,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搭理。
秦展道:“我族人已于数年前全部罹难,我兄弟二人也已身死,被一高人所救,但由于魂魄不全,只能在夜间活动。”
崔沣疑惑道:“我们为什么是猎物?”
秦展无奈一笑:“因为救我们的高人说,如果我们想拥有完整的魂魄,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必须猎取九九八十一个生魂。”
裴珲嗤道:“那你们岂不是永远无法成功?这地方被阵法藏了起来,寻常人根本进不来,上哪儿找魂魄去,那人谁啊,骗你的吧?”
秦展又小大人一样叹口气道:“也许吧,大人不都是喜欢骗孩子?”
在场的两位大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巫族一直以来都很神秘,据传巫族天生神通,可以沟通天地人三界,是朝廷与鬼神沟通的使者,朝中司天监中泰半都是巫族出身。但传言归传言,真正见过巫族的并不多,久而久之,在平头老百姓眼里,这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族群。
崔沣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见到了两个巫族的小鬼。
裴珲憋了半天才道:“原来世上真有巫族。”
秦昭现在一听到裴珲说话就生气,尤其听了他这么没见识的话,顿时更加不屑:“无知凡人也敢给我下药,我爹可是与天帝皇帝都是把兄……”
“不可多言”,秦展严肃地打断他。
秦昭撇撇嘴不再吭声。
崔沣笑道:“原来是族长之子,真是失敬。”
秦昭对这位“不贤”又“笨笨的”崔沣印象尚可,见身份被拆穿,气焰更胜又装模作样道:“无知者无罪,下次不可再犯。”
崔沣看着小小孩童装模作样,觉得真真有趣。
也不知那些枯枝是什么神木,火堆越燃越旺,再加上两个小鬼喧哗,祠堂内竟然显得没有那么空旷诡异。崔沣和裴珲挨着坐在一边,两个小鬼排排坐在对面,俩人本来就矮小,坐下后简直没有火堆高,崔沣不合时宜地想,如果不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此情此景与寻常人家的一家四口多么相像。
不过她很快就强拉回自己的理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时秦展已经讲到:“巫族向来与世隔绝,不知为何,有一天忽然闯进一批人马,他们所向披靡,巫族人虽然颇有通灵,但并无战斗力,后来父亲战死,全族被灭,长兄为了救下我们,自愿……总之,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二人。”
看来他们还有个长兄,自愿什么?秦展似乎不愿透露,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裴珲见他不说,也不甚在意。
崔沣却灵光一闪,长兄?她有些心惊地仔细打量起两个小童,心中愈发肯定了猜测,她激动地张口:“你们长兄可是叫……”
忽然,只听一声“啪嗒”,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裴铭醒了,还坐了起来。
裴铭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扑过去救下裴珲那一刻,后面全然不记得了。
秦展道:“这位阿兄先不要忙着动,幸亏你魂魄未有受损,不然灵丹妙药也不管用。”
秦昭有些谎言被拆穿的赧然,然而只一刹,他一想到自己体内还有一枚毒药,顿时叫道:“他已经醒了,是不是要给我解药?”
裴珲道:“不急,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