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点墨成画,绢布盘丝成花,墨绘山水小桥头,绣印牡丹好兆头。
世间无穷景,笔下无穷尽。眼中美芳物,不若心中物芳美。
仔细的瞧了一转,苏小竹挑出几个看看,觉得不满意,又放下。
“姑娘想挑选什么样的?”书生面带谦和笑容,礼貌的问候。
苏小竹想了想:“恩......”什么样的好呢,好像都不错。
“姑娘,可是要送给旁边这位公子。”
苏小竹余光扫了一眼善本,大着眼珉唇点头。
善本一身平民布衣在旁边站着,换下僧服的他更平易近人,头上带了一顶帽子遮住了他的光头,不知道为什么苏小竹看他这个模样总是忍不住笑。也许是习惯了他的光头,但她承认,不穿僧服的他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每个人的喜好是不同的,不如让这位公子自己挑选一下。”
是啊,既然是送给善本的,那她应该让善本自己选一下,毕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苏小竹挪了地方,让善本过来挑选。
善本也没有走过来,他只是在摊位上随意的一瞥,便看中了想要的。善本伸手在扇堆中挑出一把扇子。拿到面前,另一只手抚上画面,笑容爽朗。
凑近善本,苏小竹伸长脖子去看扇子,扇面画的是竹子,点点墨色几笔,行云流水,竹之韵味尽显于纸上。
竹叶画的更是栩栩,虽墨色不是真竹色,但那墨竹好似活生生的长在画中,又像极,是真竹的婆娑树影。
“你喜欢这个?”
善本对着苏小竹点点头,一双月眼笑成了一线弧度。
“小竹,你为什么要送我扇子啊。”善本将扇子和上,双手握住。
“来这么久了,受你照顾也久,还不曾送过你什么东西,扇!善!和你很配。而且你这身装扮,再加上这把扇子,俨然一个正气的翩翩少年,比那身僧衣好看多了。”
善本久久看着扇子,已经多少年没有收到过礼物。
“谢谢你,小竹!”
对上善本一脸认真,苏小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微笑的点头。
回到渡缘寺,善本准备回禅房换回僧服,苏小竹同他一起走着。还未走到禅房,便听见房里传出一女泣哭的声音,断续呼唤:“儿啊!儿啊!”
善本止住脚步,皱起眉头。转身欲走。
苏小竹一把拉住他的手,她不动,他也没有动。
手心传来另一种温度,握住自己手的好像是柔软的云朵。善本垂眼去自己的手,被苏小竹的小手紧紧拉住。
苏小竹将他拉到禅房外,善本呆愣着没有反抗。苏小竹另一只手伸出一个手指,放着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认真的去听房间里的声音。
心里平静很多,善本将拉住自己的小手,轻轻握住。时间在这一刻善本的眼中流逝的很慢,他能听见自己延续性“扑~~通~~扑~~通~~”的心跳,能看见苏小竹长长的睫毛根根慢慢舞动的痕迹。
“两位施主,当初为何遗弃善本师弟呢?”缘清的声音清晰又柔缓。
泣哭的女声,音更悲痛,断续言语不清。
沧桑的男声传出:“我们并非遗弃过小儿,”男子的声音有些哽咽,听之人亦感起心酸“我儿从小就患有一恶疾,我们找遍当地郎中都不见好,为了治好小儿的病,我们变卖家产,四方求医。小儿六岁那年,病依旧不见好。这时家乡又传来饥荒消息,家中尚有父母,不敢弃之,我便与妻商量,让妻子留下照顾儿子。我妻担心我,担心父母,想与我同回。但又放下小儿,也不能带上小儿。便想把小儿托付当地一位关系颇好的朋友。”
“友人答应的极是爽快,我们也算放心,便匆匆上路了。”男子止住了话,大声的吸了吸鼻子,咽下哽咽。
“那友人,第二日就赶出我可怜的儿子,并告诉他,是我们遗弃了他!都怪我,都怪我啊!”妇人伤痛欲绝的说完这句话,模糊的眼里带着一丝气愤与悔恨。和着悲痛,留下伤泪数行。
善本不忍再听,疾步欲走,却发现手中还握住苏小竹的手。
苏小竹静静的看着他,他的手慢慢放开了,苏小竹也松开了抓住他的手。这时候善本应该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看着苏小竹眼里的柔光,感受到手心空落落的感觉,善本重新拉住苏小竹的手,拉着她一起离开。
两人坐在花亭下沉默很久。周围的白蒲簇拥的开着。
“我很羡慕你呢!”苏小竹率先开口,这么憋着,不言不语真的很难受好不好。
善本并不怪她,这些人为的巧合,以及处处的破绽,他不是傻瓜,看的出来。他知道她在帮他,他不会怪她的。
“我都没有父母。”有父母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像他们那样为儿子哭的那样伤心吗?
苏小竹嘴上浅浅勾起一笑,又陷入从前的回忆。那是她还很小,她也曾因没有父母而哭泣。
“白钰,我为什么没有父母啊!那我是怎么生出来的?”哇~5555~山林中没有人,连动物都很少,她在林间放声大哭。
“小竹,你别哭了。我也没有父母啊!”白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我们都没有父母!”哇~5555~苏小竹哭的更大声。
啊~哇~5555~一个更大的哭声盖过了苏小竹的声音。
苏小竹愣了,眼含泪水,嘟着嘴抽噎着问:“白钰,你~也很伤心吗?你是男~孩子,不应该哭的。”
白钰收了声,擦了擦鼻涕:“我不伤心,我要陪着你,你哭,我就陪你哭。”
啊~哇~5555~
啊~哇~5555~
然后那一整天林子里都说两个小孩子惊天的哭声。没有任何东西打扰。直到夜幕,苏小竹哭的累了,睡着了。
“他们这些年可有寻我?”善本的话打断了苏小竹的回忆。
“什么?”苏小竹一脸懵逼的问。
“他们这些年,可有来寻我?”善本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若心丢失,何故不寻。他们从没有停止找你。”
父母是十几岁生下的他,二十多年也不过三十来岁,如今近半头白发,面目沧桑。可想而知他们是操了多少心,伤了多少心。
“你丢失的消息,你父母一直瞒着家中长辈,几年前你的爷爷不知从哪里得知你丢失的消息,伤心之下,撒手人寰,你奶奶如今重病在床,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希望在离开之前,能够再见你一面。”
听到这里,善本已经抹起了眼泪,小时候,不听话被父母责骂都说爷爷和奶奶护着他,有好吃的也都先给他的,他都记得,他最想念的也是他们,可他不记得回家的路,也不敢回家去,怕回到家后父母又要把他丢弃。
“小善,这一切都是误会,你跟父母回家吧,你奶奶还在家里等你呢!你爱的人还在等你,爱你的人还在等你。小善,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