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去见了北梁的帝王——他的父皇。
和以往唯一不同的是,他带了贴身软剑。
剑锋指向那一身明黄、华发已生的帝王时,他终于见到了他眼中的痛意。
“老七,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那父皇呢?”
剑一寸寸逼近帝王的喉,“为何还要故技重施?十六年前,因为担心成阳覃功高盖主,夺去你的天下,在大战中,命人截去了后方粮草,枉送了数万将士的命,更让他成了千古罪人!你明明知道,他是母妃的义兄,母妃敬重他,你却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杀了他。这十多年来,还一直怨恨母妃弃你而去。而今,又如此利用成阳岚!你真是个好皇帝!”
龙椅之上的人倏地狠了目光,“珏儿,你这是从哪听的?成阳覃战败是因为鬼兵出世!不是朕的缘故。”
“朕,从来都是为了北梁的江山!多年前是,如今更是!至于成阳岚,她是自请为父正名,想重振成阳家的荣威,只有此招。”
“那您是不是也要说,设计刺杀,栽赃君歆,挑起战火,也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
皇帝脸色猛地大变,“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父皇想要攻占南秦疆土的狼子野心,不是早昭然若揭了吗?”
“珏儿,即便朕野心大,但朕没有错!更何况这江山迟早是要交到你的手中!”
“交到我手中?父皇,您是不是忘了自己藏起来的那位皇子了?不是特意借了个由头,将他保护起来了吗?不是早就定好韩将军为您的继承人了吗?您一直不都很满意他吗?
“还有,您忘了幼时给儿子服用的蚀骨散了?不是以为母妃对不起您吗?”
皇帝大惊,脸上更是血色全无,只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朕是你的父皇,你不能杀朕。”
他弯了弯唇角,轻道“儿臣怎会杀您?不过是一物换一物。您让儿子蚀骨半生,儿子也让您疯癫半生才好。”
9
君歆回家的最后一程,见到了她曾经要嫁的夫君。那人是如初见时的清风明月,傲雪青竹,只是唇角不再带着那抹慵懒邪魅。
“荣珏请见南秦国主。”
他立在马车的一尺处,恭敬地作了揖。皇兄果真从马车中下来,淡漠地问“七殿下追到千里外,为的什么?”
“吾妻必有话传于其小师弟,望俱告知。”
她看见皇兄身子猛地一僵,好一会儿才道:“这是她交于你的信,除此外再无其他。临近开战前,她以身祭了数万鬼兵,也终是使那和军令成了废铁。”
她看着荣珏颤抖着接过那封信,如同失了魂一样往回走。
她心中苦涩,此生再也不会见了……
“等一下!荣珏。”
君歆喊住他,跳下马车,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问:“我是不是从来没得到过你的喜欢?是不是只是她的影子?”
那人脚步一顿,又慢慢前行。
她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和你不一样。”
其实,君华有句话不曾告诉荣珏,终究他也怨恨她。
成阳临去时,望他转达荣珏一句话:浮世百态,生死有时,无需忧怖。
尾
岚帝三十年,帝崩。
是安静地躺在成阳宫内一张陈旧的沉香塌上去的,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信纸,大太监无意瞥见,纸上是苍劲有力的几行字:
余虽身无一物,但得以百城红妆为聘,求嫁于汝,望汝照看好这百城红妆。
小夫君。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