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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阳是被丢在床上的,像是废弃的物品一般,砸在了床榻。
她是有些怒意的,好歹帮了他掩护了小情人,他这算什么礼数?
“你不必如此看着本王,这伤可大可小,若你听话,本王定会医治好你。”
塌上女子惊恐地看着自顾自解开外衫的殿下,急急开口:“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那般眼神看着本王做什么?”
他解衣服的动作一顿,忽然弯起一抹笑,欺身逼近成阳,懒懒地说:“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欲和你行周公之礼吧?”
声音中的慵懒玩味,成阳自然是听出来了,可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几分。
“怎么能?殿下对着我这病患,决计不会做这种事的!”
哪知,男人似乎故意不放过她,又蛊惑般的凝着她,道:“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咳咳,传言不可尽信。殿下不晓得,王都百姓道你是个病秧子,现今成阳觉得,他们错了。”
男子神色一凝,脸色一变,手运劲风,猛地打在了成阳的脚上。
她哇哇直叫,就差哭爹喊娘了。
成阳疼得没办法,险些开口咒骂,荣珏却道:“本王已将你腿上毒针逼出,太医马上会到,这几日,你便在府中好好养着。”
她怔怔地看着站在红烛旁的荣珏,心中有些吃惊,荣珏居然注意到那刺客伤了她的腿?
她以为当时场面算是混乱,他是怎么注意到的?
这么小会功夫,成阳内心可谓经历了大起大落。
她细细咀嚼着荣珏的话,眼眸突然一震,心中咬牙切齿,聪明啊!居然以这个为借口,把我软禁起来!
她心中恼怒,开口说道:“殿下,昔日姑姑曾说,殿下心地良善,是长寿长福之相。”
姑姑,是她父亲的义妹,是荣珏的母妃。
而这世上,谁都可能长寿,唯荣珏不可能,成阳这话,可谓相当讽刺。
坐在桌沿把着酒杯的荣珏一怔,掀开眼帘去看那忽然坐得端正的女人,低笑一声:“成阳,你以为本王不知你底细?”
成阳眸中笑意尽数散去,轻念道:“殿下又知道什么呢?”
荣珏面色一沉,拂袖而去。
这几日她果真被当做病患养,自那晚后,她再没见过荣珏。
问过服侍的婢女,那刺杀案进展如何了?
婢女支吾半天,只说了一点,“刺客不是北梁人,是南秦人。”
南秦?她又问,可查出了主谋?
婢女摇头,成阳见问不出什么,便让她退下。
今日风光正好,春风和煦,适合小憩往脑袋上盖了本闲书,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那几日不见的殿下忽然出现,坐在她日常喝茶吃糕的地方,饮着她睡前泡好的雨前龙井。
她悠悠起身,淡笑道:“殿下,多日不见,依旧风姿绰约。”
“怎么?身份拆穿,所以见到夫君也不行礼?”
殿下也站起身,一袭月白锦织在落日余晖里镀成了金色,煞是好看。
她虚笑道:“殿下说笑了,成阳是罪臣之后,即便是有幸嫁与殿下,也终究是匹极不上。”
荣珏一声轻笑,“罪臣之后?本王从不知,护国大将军保家卫国,鞠躬尽瘁,何以成了罪臣。”
数步之遥的女子,忽地柔了眉目,思绪飘回到十多年前,淡声疑问:“失国土万倾,城池百座,丢五万万将士命,如何不是罪臣?”
荣珏敛目,亦想起十六年前的那桩举国震惊的事。
十六年前,北梁赫赫有名的战神——成阳覃,领五万将士往南,镇退南秦老皇帝的犯国之兵。却节节败退,从木兰城退到了泓沉关,泓沉关那战,北梁竟然全军覆没,成阳将军也葬身于此,将军妻子,亦是于战场悲愤地抹了脖子。将军府一夕之间败落。
这场百姓笃定会赢的一战,不仅输了,还输得如此惨烈。
曾有人言,大将军估计是羞愧自裁的,千里疆土、数百城池、万万将士之命,他还不起,只能以死偿。
亦有人争辩,是因后方粮草供应不足,五万将士有半数活活饿死,剩下的就算上了战场,也是输。
更为玄乎的说法是,南秦老皇帝的小儿子从世外带来了一批鬼兵,致使北梁全军覆灭……
可皇帝还是追封了将军烈士之名,真是仁慈啊!
那日,荣珏临去前,忽然抱住成阳轻声道,“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你好好在这呆着,不会有任何坏事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