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斤炭火堆成座小山般,要烧光十分不易,当莫烟到时,炭火堆上依然烟雾缭绕,陆十三奋力收集着黑烟,他已经连续推了六次神韵灌入镀金铃铛,意味着铃铛里存储的黑烟可以释放六次了。
还好他的修为低,只用含着聚气丹,便可以补足真气,才能持续将黑烟压进铃铛里面,然而这种透支炼器,非常耗费精气神。此刻他浑身酸痛,已然是疲惫到不行,不过想着多点准备,咬着牙齿兀自在坚持着。
望着只烧了一半的炭火堆,他还想最后再压一股烟,他将口中的聚气丹残渣和了吐沫吞下,真气再一次补满,对旁边的杂工说道:“你们统统去打水来,我让你们浇,就一起浇上去。”
这燃着的炭火遇上水,顿时会冲的烟尘四冒,站在旁边的人半点也忍受不了,不等杂工多想,莫烟在旁边大声道:“你们都按陆公子说的去办。”
作坊的杂工知道莫烟是主人家,那敢违抗,忙着每人提了两大桶水,站在火堆边上。陆十三真气圆转成神韵,铃铛光芒大盛,见准备妥当,他大声叫道:“到水。”
二十来桶水猛然浇上去,炭火堆好似炸开一样,发白的浓烟,灰尘、火星被水冲上半空,这种烟子,多闻上两口,完全能将人活活呛死,杂工们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水一到上去,便捂着嘴冲出了后院。
莫烟早就躲在了外面,她身上早沾了不少烟气,这股烟尘再飘起来,那身上的味道可够呛。
浓烟中只有陆十三丝毫不惧,他戴着的面罩,用药水泡过,能抵御烟尘,他频频催动镀金铃,吸收着漫天烟尘,只是纵然镀金铃吸力强大无比,可也不能将烟尘尽数吸光。
虽然院子里的烟尘已经小了很多,但还是熏的人睁不开眼睛,谁也不知道陆十三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孙掌柜和董昭他们也到了外围,若不是烟子太呛人,他们早要进去询问下陆十三,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了。
等到院子里的烟尘散的能看清人影,众人四下打量,却不见了陆十三的踪影,就连莫烟也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夕阳之下,陆十三和莫烟骑在马上,向着城门走去,看着对方脸上灰尘,两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就连影子也笑的抖动起来,路边将要收摊的小贩好像被他们传染上一样,也跟着笑个不停。
直到出了武都城,两人的笑声才算收敛了些,但他们并没有走去怀庆的官道,而是朝着南边行进。莫烟对陆十三说要先去找人办点事,需要从那里折向东边,绕路到怀庆去。陆十三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也不想问原因,因为他知道莫烟总有她的理由,他只管跟着就好。
上了官道,两人纵马跑了一阵,直到马儿开始喘起了粗气,才拉住缰绳,找了片小松林,放马儿在林子里吃点青草,喝口水,顺带着休息片刻。
此时天色将黑不黑,但勉强还能看清,莫烟拿着镀金铃铛左右看着啧啧称赞道:“好厉害,别的不说,就这外表,完全看不出半点破绽。十三你除了境界低些,在炼造上还真是有天赋,有了这覆金的秘术,这辈子富贵不成问题。”
没想糟老头子传给自己这镀金炼造术,竟是如此厉害,陆十三还一直以为自己会的,别的炼造师都能做到,内心感慨了几句后,他说道:“镀金增加了铃铛的硬度和持久,要是我修为有筑基上阶,还能使铃铛存储火和砂石,我在师傅的书上学过,紫金铃,可释放烈火,黑烟,砂石,可惜高级法器才行,现在就只能放出浓烟,掩护人遁走而已。”
莫烟颠着铃铛说道道:“就你这点修为,能造出存烟放烟的法器,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铃铛我也第一见。”
陆十三道:“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你舍得吗。”
“这又何舍不得的。”
听这句话,莫烟笑的眼角弯了起来,微笑着说道:“算了,你先留着保命吧,等以后你变强了,给我做个能放砂石猛火的好了。”
“也好,等以后我用紫金给你制个紫金铃,紫金的延展性更好,存的东西也多,释放时威力更大。”
“你说真的。”
“这点小事,我何必骗你。”
莫烟柔声说道:“嗯,我相信你。”
她看着陆十三,全是一番柔情,低下头呢喃说:“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陆十三心神一荡,昏暗的天空,朦胧的小树林,暧昧的空气,一切都那么不正常,她说话的样子,完全像是个娇羞爱人,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吐露起最真的心事。
再说下去,只怕要说的更多,让人更难回答,他不想,因为他要报仇,要离开这里,他不能滞留此地,世上最难消受美人恩。
“走吧,我们不是要赶路吗。”陆十三轻声说道。
情绪被打断的莫烟叹了口气道:“我马上要嫁人了。”
见陆十三并不感到意外,莫烟说道:“是不是燕雀已经告诉你了。”
陆十三点了下头,莫烟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陆十三看着她吐了口气道:“你觉得我能有办法吗。”
听着淡淡的话语,莫烟满是失望的看着陆十三,她想要不是这个回答,她当然知道凭陆十三,根本不可能改变任何决定,别说他只是最低级的炼造师,就算是炼造大师,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她希望他至少说上那么一句,别嫁行不行,可就连这点小小的奢求都不能吗。
就不能让她在多年以后,回忆起眼前这幕时,心里能有些微感动和酸楚,让她知道自己喜欢的少年,同样也在喜欢着自己。
莫烟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十分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
陆十三转过身去,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他心里怕,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彻底沉沦下去,会不顾一切将她拥入怀中,再也离不开。
等两人纵马来到小镇时,已是子夜时分,马蹄声在暗夜小街的青石板上里特别清晰,传的特别远。
不过住在这座小镇里的人。似乎早已习惯深夜来的马啼,因为这里自古就是若离国南北道路交汇之地,不少老人还记得,早年间打仗时,可是彻夜车马不停,比这嘈杂的多。
但今天好像又回到了战争的年月,半个时辰以前,一个马队刚刚踩着震耳欲聋的蹄声,进入了这个小镇。这会他们全停在了四海驿站的门外,这群人身穿黄麻短衫,腰里别着黑皮长剑,望着样子全是杀气腾腾的。
令人奇怪的是,这伙人并不是住店,也不吃饭,他们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迈进驿站一步,而是笔直的站在驿站外,手里牵着马,好像一尊尊雕像,正安静的等在驿站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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