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架武直–10在祁东白长廊基地上空盘旋时,七百二十八公里之外的黄石山原核基地已经炸了锅,“旧神”、“门徒”、“巨颅”、“污染”……与会者阅读这些野蛮的词汇,就像行走在数百年前满街屎尿、迷雾中藏匿着食尸鬼和猎魔人的伦敦。
“门徒?污染?我是不是坐在教廷的异端审问所里?”史康眼神呆滞。
“当然。”江博士翻着装订好的A4纸,“我亲爱的教士,教皇已经给你配好了圣银猎枪、圣水还有绘着“旧神”、“门徒”、“巨颅”容貌的羊皮卷,祝你猎魔之路一路平安。”
“不给一本圣经?”
“上帝可没在第八天创造旧神、门徒和巨颅,圣经对它们没用。”
“不开玩笑了,博士,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史康幽幽问。
“大概是,有人给我寄了一本奇幻小说的开头。”江博士讪笑,“然后有人告诉我说,这是真的。”
历史的1945年8月6日,保诺·提比兹驾驶B-29超级空中堡垒轰炸机在广岛上空三万一千英尺处投下了世界第一枚被引爆的原子弹。
今天,更可怕的东西被投下、并引爆了。
人总是深切的憎恨、恐惧、诅咒着这种被他人所掌握的超级力量。除开神经最大条、刚翻完资料就能一起开牵强的玩笑的江博士和史康,作为会议主持者的赵安乐是大福会议室内最镇定的人,当所有人都翻完了资料,互相的小声交谈着,赵安乐拍了拍手:“现在还有一件事。”
“我能抽根烟么?”有人举手,高举的手掌微微颤抖。
“可以,打开通风扇。”赵安乐点头。
通风扇被打开,会议室大半的人都点了烟,连极少抽烟的江博士都向史康讨了根烟点上。
“1945年的德国党卫军看到小男孩的反应,和他们差不多。”史康对江博士耳语。
“也许都是沙城合谋的谎言?”江博士叼着烟。
“谎言是上不了这张桌子的,国家测谎手段的先进和狠辣,远超你的想象。”史康漫不经心的环视会议室。
“我想大家都看完了资料吧?”赵安乐大声说,“旧神、门徒和巨颅这些暂时无法验证真伪的先放到一边,但关于污染,我们已经有了发现。”他俯身与助手耳语,助手闻言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回来时带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胸口插着一支钢笔,手足无措的走到赵安乐身旁站定。
“这是清源精神疾病医院精神康复科的副主任张鹏。”赵安乐对大家介绍。
“你、你们好。”张鹏尴尬的微笑。
与会者冷眼旁观,没有掌声,只有一人不悦的开口:“赵安乐,你他妈又瞒着我们搞小动作?”
“要吵等说完再吵,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赵安乐起身打开大屏幕,将指挥棒拿给张鹏:“早上已经演练过了,去吧,不要紧张。”
张鹏接过指挥棒,咽了口唾沫,走到大屏幕下方,屏幕上是一张图片,一个被束缚带死死捆在床板上的青年。
张鹏擦擦额角的汗液,拿起麦克风:“这是病人许逸平送来我们康复科的第一天。”
“许逸平?我记得他,是王蛇特种作业小组的。”史康“嘿”了声,“两年前我还跟他打过架。”
江博士盯着屏幕,手上转着一支圆珠笔:“是么?他现在是“玩家”?”
张鹏的叙述很繁琐:“我们对许逸平的初步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田林医生帮助过许多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进行康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就先让他和许逸平近距离接触一下。”
“那时许逸平还没上束缚带,田林进去不过十分钟就被他打伤,小手臂还被咬掉了一块肉。康复科的护士听了后都不愿意去照顾许逸平,所以我们只好用上束缚带。之后我们询问田林,他确定了许逸平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就先给许逸平服用帕罗西汀,然后进行催眠治疗。”
“太草率了。”赵安乐说。
张鹏赶紧解释:“领导,送许逸平来的军官什么都不肯说,问多了就是一句国家机密,还天天催我们快点,精神科治疗都是软性的,又不能像外科一样对脑子动大手术,只能一吃药二话疗……”他干脆利落的将锅甩光,“许逸平本人更加抗拒治疗,我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只好慢慢来,结果第二天就出了问题。”
张鹏拿指挥笔往屏上一划,第二张图片上的许逸平依旧被束缚在床板上,嘴里却咀嚼着一根黑色的羽毛,枕头边满是嚼烂了的、混合着口水糊作一团的羽毛疙瘩,他说:“经化验是大嘴乌鸦羽毛,清源建立在滨江郊外,十年都难得见到一只乌鸦,天知道这些羽毛从哪来的。”
张鹏再划动屏幕,第三张图片上,许逸平被大字绑着,腋窝里生长出了浓密的鸦羽:“都是大嘴乌鸦羽毛,是尾羽,左腋窝十二根,右腋窝十三根。”
江博士高声问:“有羽毛长出来的过程视频么?”
“这……监控拍不到被子和衣服下的画面。”
“你们就不知道拔几根看看?”江博士说。
张鹏低着头:“大家都……都不敢。”他划动到第四张图片,“第二天的中午,护士去给许逸平喂饭时,发现他嘴巴里开始掉牙。”图片的托盘上是满满三十颗发黑的烂牙。
助手离开座位,无声的将九个礼品盒发放给部分与会者。江博士拿起蓝色的礼品盒,史康羡慕的凑了过来:“快!快点打开让我看看。”
江博士瞅了这莽夫一眼,打开礼品盒,里面放着一颗牙根发黑的智齿。他关上盒盖,张鹏已经划动到了第五张图片:“第二天下午一点半左右,许逸平的嘴唇开始前凸硬化。”
张鹏踮起脚,拿指挥棒点着许逸平的嘴唇:“他这里开始了木质硬化,两腮的血肉被挤压向前,嘴唇相应的向前延伸,等到了两点,就彻底的变成了鸟嘴。”说到这,这个中年男人突然蹲下身开始干呕,脸颊肌肉痛苦的挤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