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凌吃下药以后靠坐在床上休息，他本不欲让外人见他发作的姿态，却不料这次的发作来得猝不及防，多半是因为刚刚联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裴思思看着远凌蹙眉靠坐在那里冷汗涔涔的样子，觉得十分心疼。
这个药她有印象，上次在地下训练场练习的时候从远凌口袋里掉出来了两盒，还是她捡起来还给远凌的。
现在想来他当时之所以那么快就能赶到训练场多半是刚从学校医务室拿完药，这才离训练场比较近，能较快地赶过来。
也就是说他这个毛病并不是第一次犯了，而且对他来说很可能属于常态了。
裴思思越想越觉得难受，她上次的猜测果然没错，远凌的神经确实已经受到损伤了。
曾经的英雄驾驶员的代号还被后人铭记着，外人只能见到他们意气风发的姿态，却没人知道这些代号背后的操作者们正在忍受着智能机后遗症带来的何等严酷的折磨……
远凌是个情感很少外露的人，连他都忍不住皱眉……可见那绝不是什么好体验，尤其是他的嘴角和耳孔同时往外淌血的画面，着实把她吓着了。
裴思思找来了毛巾用温水沾湿，想给远凌擦一擦血迹，却在把手伸到远凌面前的时候被突然睁眼的远凌一把抓住了手腕。
远凌的手指冰凉，力道也有些大，他似乎因为痛觉太过强烈而有些意识模糊了，眯着眼盯了裴思思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接着便松开手指不再管她。
他这是经历过什么啊，连意识模糊的时候警觉性都这么强。
裴思思小心翼翼地给远凌擦拭着血迹，生怕动作大一些会影响到他。
好在，血似乎是停止流淌了，不然她可就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鬓角有几缕长发又从耳后滑落了下来，裴思思也轻轻地将它们再次拢了回去，以防沾染血迹。
入手的发丝光滑柔顺，摸起来手感非常好。
诶？这是什么？
裴思思注意到了远凌耳后的一个疤痕，这个疤痕非常齐整，仿佛是用射线刀切开再用生物粘合剂粘上的一样。
正在裴思思想再仔细看一眼的时候，远凌眼皮颤了颤，吓得裴思思立刻收回手，规规矩矩地站回了一旁，不敢再看。
不一会儿，远凌果然睁开了眼，但是他没想到眼前还立着一个人，他这时候才回想起了发作前的事情。
远凌坐直了身体，手指插入发际拢了下头发，声音沙哑地说道，“还没走？”
“我……我怕教官你有什么事，你又不让我叫人。”裴思思有点儿尴尬地把双手放在背后绞着手指。
远凌叹了口气，“我没什么事，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听着远凌的逐客令，裴思思张了一半的嘴又合上了，她原本想问一下远凌身体的事，但是看他的态度，就算她问了，远凌多半也是不会说的吧，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那我先回去了，远教官你也……好好休息。”裴思思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在裴思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远凌曲起了一条长腿，小臂横在额头上打算缓一缓，却发觉脸侧有些湿润，与血迹干涸的粘腻感不一样，是非常清爽的感觉。
他手指摸了摸脸侧，果然没在指尖看到血迹。
是那孩子干的吗？远凌想起自己迷蒙中似乎抓住了那孩子伸向自己面前的手。
……
裴思思因为想着远凌的事儿，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清晨醒得异常的早，索性直接起来打算去吃早餐。
出来比赛除了不用上课，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吃到在地球防卫战前可以说是非常普通的饭菜。
吃着吃着，队友们也陆续起床出来吃饭了，因为多年的军校生活，众人的生物钟早已固定，就算头天玩儿到了很晚，大家也都一个个打着哈欠起来了。
只不过，裴思思直觉今天的众人有些怪怪的，时不时瞥她一眼的李自修，一边和贾鸣窃窃私语一边对着她露出了迷之微笑的安德鲁。
连肖晓看自己的时候，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也就只有江晨弋和宁蜂还算正常。
她是失眠以后变化太大了吗，怎么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学姐。”裴思思凑到刚坐过来的肖晓身旁，小声问道，“我是脸上有什么不太正常吗？”肖晓摇摇头。
裴思思纳闷儿了，那大家这是怎么了？也不能集体吃错药啊。
好在，众人之中有嘴上把不住门的。
“来来来，小学妹，过来过来。”安德鲁把裴思思拉到了一旁。
他为了适应裴思思的高度微微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小学妹啊，我问你个问题。”
裴思思一脸懵地嗯了一声，完全没看到她身后的众人同时支楞起了耳朵。
“昨天，远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还是关于我白天在比赛中的发挥，并且让我在校外不要单独行动，怕别的军校和机构对我不利。”裴思思乖乖答道。
但是安德鲁想听到的显然不是这个答案，“咳……就这些，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啊。”裴思思更懵了。
“那我看见你凌晨两三点才从远哥房间里出来，头发也很凌乱……”
“你想什么呢！”裴思思这要是再不明白安德鲁什么意思她就是傻子了。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立刻向身后看去，后面偷听的众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该吃饭吃饭，该聊天聊天，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要多假有多假。
难怪感觉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居然误会自己和远凌……
“安德鲁！”一定是这个大嘴巴的货看见以后转头就告诉了所有人。
“这不赖我啊，你喜欢远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这个年代，男男女女发生点儿什么也不奇怪啊。”
“我没有……”裴思思气得红了脸，什么叫她喜欢远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那个分明是……敬仰。
裴思思的内心其实也迟疑了，虽然最初确实是敬仰，但是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产生了变化。
“是，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嘛。”安德鲁无辜的摊手，“但是，为什么你待到了那么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