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细雨润物无声，楚芳华打开窗户，泥土芬芳馥郁，她揉了揉眼睛望着街道上车水马龙。
人群中匆匆一瞥，那粉衣背影有些许熟悉，她不禁嘴角裂开。
“楚小姐，请用膳。”门外婢女声音响起，楚芳华愣了片刻自嘲的笑了笑“原来露葵真的不在身边了。”
“好。”楚芳华应了一声，拉开门却瞧见婢女愣了片刻。
“走吧。”
刚入座，耳畔一阵调笑声，循声望去，是昨日名唤羽雅的姑娘，楚芳华捏着杯子轻呷一口淡然一笑，似乎与她全然无关。
带她过来的婢女看着楚芳华的反应有些诧异。
“哇……好吃的百合糯米羹，就知道哥哥宠我啦。”羽雅抱着夏舒寒的胳膊撒娇，粉色的衣衫趁着她更加娇艳，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
夏舒寒轻轻抚摸着她额前的碎发温柔一笑，亲手盛一碗粥递给羽雅。
楚芳华低头用膳，不急不缓，不卑不亢，不哭不闹，仿佛在欣赏一场闹剧。
“楚小姐，楚墨华才是楚府嫡女，你为了嫡女的身份害死她难道良心不会痛吗？”羽雅似乎是不经意间提起这件事，她用汤匙搅拌着百合粥等待楚芳华的回到。
“羽雅姑娘确实貌若天仙。”楚芳华轻轻一笑道:“二位慢用”。
羽雅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一顿饭虽然吃的不舒坦，却也并非食之无味，楚芳华靠在椅子上看一本地理图册，山川秀美，四时风景迥异，楚芳华心驰之。
“还有心情看书，不错嘛。”调侃声起，带着冷漠疏离，再也不似楚府那般温润。
“天地之大，心之所向。”楚芳华合上书卷道:“夏公子，你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
“楚墨华。”楚芳华吐了三个字轻蔑一笑。
“楚墨华到底是谁的子恐怕你爹爹比我更清楚。”夏舒寒随意在椅子上坐下来冷着脸道:“日暮启程回绛雪阁，你红嫁衣换不换？”
“不换。”楚芳华摇摇头。
楚芳华不想在继续追问又强迫自己看书。
夏舒寒自讨没趣儿，不消片刻功夫便离开了。
斜阳西沉，晚风裹着寒意而来，楚芳华裹紧衣裙上了马车，清晨见到的那位婢女安静的坐在她身旁。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夏舒寒和羽雅才嬉笑着出来，楚芳华在心中将他们二人诅咒好几遍，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马车缓缓前行，楚芳华闭上眼睛。耳畔的叫卖声，马车铃铛声，爹娘唤孩儿的声音此起彼伏，心中苦涩。
突然鼻尖一阵海棠香，楚芳华抬衣袖婢女便晕了过去。
她施展轻功随着香味而去，若水河畔红衣男子笔直的站在那里。
“阁下何人？”楚芳华敛神问道。
“姑娘又是何人？为何而来？”红衣男子转身，眉间带着几分讥笑，握着玉箫在手中把玩。
“是你带我来的，又反过来质问我。”楚芳华有些恼火。
“我何曾带你过来？对了你在夏舒寒的马车上，你该不会是楚大小姐吧。”红衣男子幡然醒悟。
“海棠香，你身上有海棠的味道，你到底是何人？”楚芳华懒得理会红衣男子无理的追问，仔细盯着那人的眼睛似乎想寻到答案。
“什么海棠香，楚小姐开玩笑啦。”红衣男子嘻嘻哈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线。
“你是肖氏后人。”
“肖氏是什么，我姓欧阳。”红衣男子翻了一个白眼，转着手中的箫，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
暮色四合，楚芳华见她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生怕夏舒寒那边发展转身潇洒的离开。
红衣男子望着那一抹素淡的背影陷入绵长的沉思中，似曾相识又遥隔河汉。
回到马车里，幸好婢女还未曾清醒过来，她打开车窗让香气散开。
轻轻合眼脑中又浮现出多年前那一幕，浮尸万里，鲜血如海，她素白的衣衫晕染着一片片赤红，一个男子将她抱走了，她只记得他身上的海棠花好香。
“楚小姐，投宿。”婢女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楚芳华也懒得说话，下了马车，春寒料峭她不禁裹紧衣裙，却见那两个人已经进门了，她也不想在计较什么，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她又何必真情实感呢。
“哥哥，我要吃糯米糕。”羽雅又拉着夏舒寒撒娇。
“羽雅多吃点。”
这声音有些耳熟，但肯定不是夏舒寒，楚芳华加快脚步进了门，却见那公子男子斜坐在那里，瞧见楚芳华进来笑道:“楚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诶，欧阳哥哥你们认识？”羽雅轻轻抿一口热茶。
“刚刚分别不久。”欧阳转着手里的玉箫道。
“不认识。”楚芳华矢口否认。记忆里带着海棠花香的男子不会这般诋毁她的，潜意识里她不相信这就是当年救她的男子。
“吃饭。”夏舒寒吐了两个字。
沉默，冗长的沉默……一顿饭吃的颇为沉重。
客栈的院子里有一株海棠树，晨间一场春雨缠绵，有些花瓣散落。楚芳华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落瓣，就像在楚府一样。
“楚小姐，在下有一件事还需楚小姐解惑。”不知何时欧阳站在楚芳华的身后，月色笼罩，素衣素纱就好像随时都会羽化登仙似的。
“说。”
“你与肖氏有何关系？”欧阳开门脸上的问。
“与你有关系吗？”楚芳华用衣袖兜着花瓣反唇相讥。
“没，纯属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楚芳华打算往回走。
“你是如何避开清斋的，她不是一般的婢女。”欧阳冲着楚芳华吼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下午之事告诉夏舒寒，你觉得他信你还是信我？”
“信你。”楚芳华吐了两个字，潇洒离开，只留下欧阳气急败坏。一树海棠落，淡淡的香味在鼻尖萦绕，欧阳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知何时夏舒寒立在欧阳身旁，素色的衣衫隐匿在暗夜里。不知为何，欧阳想起了楚芳华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