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Y市第一人民医院生孩子的,顺产一般三天后让出院,剖腹产五天。有了第一次争吵,苏秋眠又想起她生孩子婆家人的种种表现,对江枫的感情由感动变为疏远。历经生死,别人体会不到她的绝望与重生。
婆婆对这个刚出生的孙女,失望地毫不掩饰。苏秋眠说一句,她才会干一点活。剩下的时间她都在和同病房的婆婆妈妈们闲聊,别人不理她时,她就听别人闲聊。江枫在医院时,她偶尔会抱抱孩子,但只要一抱,就使劲儿地晃孩子。苏秋眠只能制止她抱女儿,她真担心婆婆会把孩子晃成脑震荡,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对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这样?
同病房的一个婆婆说自己媳妇剖腹产,花了快一万了,现在住在这里,一天将近一千块,想快点出院。江妈妈就和江枫商量,快点让苏秋眠出院吧,这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尽管他们声音很低,苏秋眠还是听到了。
“江枫,我生孩子你刷的是我的卡吧?平时你们吃饭是不是也是从我卡里取的钱?我没花你们江家一分钱,别在背后说我矫情不愿出院!”苏秋眠故意大声说。
江妈妈一听,赶紧说:“你没工作,你卡里的钱还不是江枫挣的?”江妈妈觉得苏秋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让她和江枫十分没面子。
“你让你儿子自己说,从结婚到现在,他给我一分钱没有?”苏秋眠火冒三丈。女人生完孩子,大量出血后,情绪特别容易激动。
江枫只得拦住母亲,让她别在医院算计这些。苏秋眠说的对,从结婚到现在,自己挣的钱,还不够还账,他觉得对不起老婆,但又怨苏秋眠不给他面子。但是他忘了,面子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得靠自己挣。
吴磊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十分心疼苏秋眠。但自己都两个儿子了,还能想什么呢。看看自己的老婆,什么事都指望他,还天天觉得他配不上她,不禁感叹:人总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不得不说,婆媳关系不好处,穷人家的婆媳关系更不好处。上午刚说完要出院的事,下午婆婆又和别人聊剖腹产和顺产,别人家婆婆说剖腹产受罪,言语间是心疼自家媳妇,但江妈妈明显脑子缺根筋,说剖腹产不好恢复,想再生孩子得等两三年,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同意儿媳剖腹产。
苏秋眠在产房,虽然听护士说了婆婆和老公的谈话,但护士说的很隐晦,婆婆今天当着她的面又说了让她顺产的初衷,让她很崩溃。江家让她拼死去顺产,只不过是为了再给他们早点生二胎。
失望,委屈,愤怒……苏秋眠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她想离婚,可是产后虚弱的她现在站的时间稍微久一点都能晕倒。她想起婚前亲朋好友劝她的话,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为什么不为孩子的将来考虑,非要嫁进这样的家庭?
苏秋眠以前认为,只要认真生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但她看不到的地方,充满了谎言和欺骗。她越来越嫌弃安于贫穷的江家人,同样的生活,过得最差的人家,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们年轻时不奋斗,才会被社会狠狠甩在后面,生活在最底层,到老年时过蝇营狗苟的生活。
看着女儿,苏秋眠充满了愧疚,她做的错误选择,要这个幼小的孩子和她一起承担后果。在这个重男轻女的贫困家庭,她的女儿能有什么未来?江妈妈和江枫天天“赔钱货”“赔钱货”地挂在嘴边,这种奶奶不疼爸爸不爱的生活环境,女儿长大了该受多少委屈?
哀莫大于心死,苏秋眠如坠入了万丈深渊。她一直强制干预自己的情绪,避免心理失衡,避免自己得产后抑郁症,但和江妈妈接触越多,她发现这一切似乎不可避免。
明天上午就可以出院了,下午要给孩子办出生证明,要办出生证明就得给孩子起名字。
苏秋眠和江枫商量:“江枫,女儿随我的姓吧,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也算有个亲人。”
“那可不行,到了老家人家会笑话我们家的,生个孩子都不随我姓,你让老家人怎么看我?”江枫直接拒绝。
苏秋眠看江家人都不喜欢女儿,以为江枫会同意她的提议,没想到为了他的脸面,他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不如给女儿叫江慕秋,意思是我爱慕你,好听意思也好,你觉得如何?”江枫问。
“不随我姓,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此刻苏秋眠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江枫去办理了女儿的出生证明,女儿名字是“江慕秋”,江枫对苏秋眠的爱,从来都体现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吴磊和李小华效仿他们取名字的方式,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吴慕华”。吴磊和江枫一起去办理孩子的出生证明,在江枫填表时,他偷偷记下了苏秋眠的手机号。
第二天一早,江枫办理了出院手续,总共花费六千块。江妈妈看了总账单心疼得不得了,虽然她没出一分钱,但她觉得苏秋眠的钱就是江枫的钱,花这么多够她在家种一年地的收入了。
就在江枫忙完所有的事情时,苏秋眠那个这么多天一次也没出现过的公公到了病房门口。江妈妈赶紧提了自己的包裹和江爸爸下楼去了。江枫回来一看,病房只剩苏秋眠和孩子了,问自己母亲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儿?拿着她自己的东西跟你父亲跑了。”苏秋眠没好气地说。
江枫只得拎着苏秋眠和孩子的东西,赶快追赶父母。这一家奇葩的人,脑回路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
江枫把东西给父母后,又回来抱孩子。苏秋眠问:“你这是打算把我安置在哪呢?”
江枫说:“不回老家回哪呀?我们这边坐月子不能在出租屋内,房东忌讳。”
“那我去月子中心好了,我不想回你家。你们村那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月嫂都不去。”苏秋眠撇撇嘴说。
“得花多少钱啊,你去月子中心干嘛?你要是把这些钱给我爸妈,他们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你就那点钱,没有进账,能挥霍几天?老老实实回家吧,还能饿着你?”江枫抱着女儿,拉苏秋眠下去。
苏秋眠挣脱了他的手,又问:“怎么回去?”
江枫说:“咱爸又借了邻居的三轮车,当然是坐三轮车回去了!”
苏秋眠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坐,这天寒地冻的,你让我和孩子坐,我落下病怎么办?女儿冻坏了怎么办?”
连这点小事,都要苏秋眠说出来,江枫才意识到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