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住在村南,平时村民都很默契的不往那边去,只有需村长出面的时候,才提前打招呼过去。
张弛看着高一丈三尺的朱红外墙,想起了往事。
小时候调皮,跑到村长家附近草地上抓蚂蚱。
被这威严耸立红墙吸引,站着发呆,直到老爸一巴掌呼到脑壳上,才回过神来。
回家自然是被收拾一顿,乖乖地不敢再去。
对当时还是孩子的他们来说,村长家方圆一里是禁地,戒备森严,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大后逐渐明白,那是千百年来民对官的敬畏,已经深入人心。
不过16岁那年过春节,去村长家问好,才知道村长是自己远方亲戚,按辈分该叫一声大伯。
大伯那时已经五十岁,不怒自威,一双眼睛能看穿人心,着实让人害怕。
比起大伯,更愿意叫一声村长,所以遇事总找借口推脱,不乐意见他。
刚上大学那会儿,因为申请贫困助学金,还是硬着头皮来了村长家一次。
只是没想到三四年不见,村长就仿佛老了十岁多,走路颤颤巍巍。
变成了慈祥的老爷爷,夸自己有出息,让老张家出了举人。
掐指一算,现在也近六十岁了,不知道是否安康。
“有人吗?”
张弛轻拍朱红大门上的青铜铺首。
年代久远的兽雕生满铜绿,只有环一边磨掉了原有棱角,在阳光下散发着青黄色的光晕。
这铺首上雕的是什么,到现在张弛也没搞清楚,虎、狮、螭、朱雀、玄武,没有一个对得上的。
瞥了眼二黑,嗯,这兽首的眼神倒是和二黑相像
“我去,二黑,你干啥呢!”
张弛猛然转头,被这家伙吓一跳。
这货正抬着一条腿,对着村长家的墙撒尿!
“你这狗,撒尿也不看地方!”
张弛示意二黑去一边尿,也不敢大声说,生怕被人听见。
二黑倒是悠哉微眯着眼,很是享受,完事摇着尾巴,回头闻闻。
嫌弃的擤了擤鼻子,换了个地方趴着,耷拉着脑袋,眯眼打盹儿。
“.....”
吱呀,大门打开一角,站在门内的是一女孩。
“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
“哎,你干嘛。”
张弛用手抵住大门,不让林珑把门关上。
“不想见到你。”
林珑白了一眼张弛,又使劲要把门关上。
“哎,我说,姑娘这是您家啊,说不让我进,就不让我进。”
张弛指着林珑,表情凶狠。
“不是我家怎么了?”
林珑抓住张弛的手指,反向掰去。
“哎,哎,你松手,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喊人了啊。”
“还喊人?”
林珑迈着修长的大腿,走出大门,准备好好教训张弛。
“二黑,咬她,哎,二黑,你干嘛去。”
二黑见门没人遮挡,头也不回的顺着门缝钻进了院子。
“这世道连狗....哎呦,疼疼疼..”
“林珑,别胡闹。”
院中传来一男子醇厚悠长的声音。
“再敢指我,把你指头掰下来。”
林珑甩开张弛的手,给张弛了看她的拳头。
张弛脸色一僵,挤出假笑,忌惮的看着林珑,这小拳拳要是捶在胸口,半条命估计就没了。
“进来吧。”
林珑走在前面,嘴角上扬,正憋着一肚气不知怎么出呢,这罪魁祸首自己送上门了。
“疼死了,你和我有仇啊,用这么大劲。”
张弛跟在一旁嘀咕,
“没仇,就是某些人中午那会儿态度不太好。”
林珑环抱双臂在胸前,斜睨了一眼张弛。
“不至于吧...,我那会儿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要知道你们和村长是朋友,我还能不热情招呼?”
张弛尴尬,他们的举动也不像是正常人,哪敢对他们热情。
“不,你很热情,记得中午让我们去的那家店吗?”
“当然,你说你饿了,所以我就.....”
“可是你知道他家饭做的有多难吃吗?”
林珑咬牙,与张弛对视,忍着掐死对方的冲动。
“酸菜鱼,鱼鳞刮不尽,鱼腥没去除,酸菜就真的是从自家酸菜缸现捞出来的啊!土豆丝盐多的齁死,炒白菜不放盐淡出鸟屎...”
林珑一股脑儿的吐槽起来,现在想起那饭菜,肠胃还忍不住翻腾。
“鸟屎味道不淡...”
张弛弱弱反驳。
“你说什么?”
林珑杀气凛然,
“您继续说...”
张弛怯怯地不敢再搭话,
“米饭一股馊味,馒头硬得可以敲脑壳,你还敢说不是窜通好了整我们?”
“怎么会,你给我们发口罩,我很感激。”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张弛委屈至极。
“你说你饿了,但我不能随便带你们去我家,所以我只好让你们去那小饭店。”
“那你告诉我,你觉得他家饭菜好吃吗?”
“我没吃过....”
张弛讪讪地笑道,
“你....”
林珑气结,反而露出甜甜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心中却已暗下决心,找个机会还是要锤他一顿。
“不过他家早点豆浆油条做的还行啊。”
张弛还在垂死挣扎,妄图做些反驳。
不知道的是这小饭馆平日都是刘老三主厨,但刘老三前些日子去外地采购食材,还没回来。
刘老三的媳妇儿一看,破天荒的有客人来,便亲自掌勺,做了一桌暗黑料理。
林珑几人菜一上桌,就没了食欲,还想呕吐。
对视一眼,又看看老板娘一脸尴尬歉意,委屈巴巴的样子。
六柱叔便幽默的吐槽了下老板娘的厨艺,钱照付,顺道打听村长家在哪,村里这几日受灾是否严重。
老板娘哪还有脸收,又看客人不为难自己,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才让他们寻到村长家,被张弛碰上。
“你吃过鸟屎?”
“啊?”
张弛正在观赏周围的花朵,这花圃占据了大半个院子。
白色的槐花成簇如瀑倾泻,紫红色的牵牛花也不示弱,顺着槐树攀爬绽放。
阳光穿过树荫,照在五颜六色的花朵上,玫瑰,牡丹,木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点缀其中。
“我说,你吃过鸟屎啊?”
“你才吃过鸟屎呢!”
“没吃过鸟屎你知道味道不淡?”
“你吃过鸟屎知道知道味道淡?”
林珑作势要打,张弛连忙后退保持距离。
这女孩的修长笔直的腿穿上短裤短裙一定很养眼。
张弛打量着林珑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猥琐。
“喂!”
“啊?”
张弛感觉眼前一黑,鼻子传来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