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离不开人,等夜擎澜出来看看什么情况,我再去看看他。”
话音未落,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拉开,夜擎澜一身红衣,红衣如火却偏偏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这样看起来不光镇住了红色的张扬,又不会叫他显得过分沉闷。
“他怎么样?”
“是金蚕蛊,洛凝尘身体里的是子蛊,子蛊吸收的所有东西最后都会回到母蛊身上,只不过现在还不确定母蛊在谁身上。”夜擎澜说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是见惯了,还是天生的不苟言笑。
洛倾不懂他们这些毒门里的东西,听的也是半知半解,“这金蚕蛊什么的,我也不清楚,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子蛊取出来。”
“除非找到母蛊,如果生取的话蛊虫会自动爆体到时候就是神族来都回天乏术了,”夜擎澜说着,抿了下嘴,“再说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也禁不起这样的折磨了。”
洛倾看着依旧在忙里忙外的丫鬟,眉峰紧锁,思虑道,“你总要想些法子控制住这蛊,叫它不要再吞噬血气了,否则时间不是更少么。”
夜擎澜点了点头,对于洛倾的话他似乎早有此意。
鬼羽看着那条手指粗细的红蛇,跳着脚尖叫一声直往洛倾身后钻。
“这······这······你怎么还随身带着一条蛇啊!”
洛倾冒冒失失看到环绕在夜擎澜手腕上的蛇,也有些被吓着了,后退了一小步,“你什么意思,以毒攻毒?”
夜擎澜没理会鬼羽咋咋呼呼的叫嚷,直接将那条小红蛇从手腕上扯下来,这么一看才发现这小蛇很漂亮,艳红如火般的颜色,连眼睛都是红色的,额头和尾尖分别有一处火焰般耀黄色的纹路。
“这是赤芒!”鬼羽震惊,不由得从洛倾背后探出个脑袋来偷看。
赤芒,人界数一数二的毒物,在蛇类中更是排行第一,虽然个体很小但一口毒液的量完全可以杀死十个成年人。
不过它的数量十分稀少,能被如此像装饰一样缠在手上,也就是地宗这般财大气粗了。
“洛凝尘身体太过羸弱,已经承受不了我的灵力,”他说着,晃了晃手腕上的红蛇,“如果用赤芒的毒液钳制他身体中的蛊毒的话,倒是可以稍微拖一些时间。”
“以毒攻毒到底是兵行险招,”洛倾万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这个可以拖延多久。”
“两个月,如果两个月还找不到母蛊,他必死无疑。”
洛倾深吸一口气,还未开口,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虚弱的说话声,仔细一听似乎是在叫她。
房门被拉开,一个小丫鬟跑出来看到门口两人服了服身,“三小姐,二少爷醒了,说想见您。”
洛倾点了点头,看了夜擎澜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寝殿内,洛凝尘躺在床上,一张脸灰败暗黄,不似往日那般无瑕白璧,一双眼混沌污图,盖着被子却看不出有什么起伏,身上可想而知有多瘦。
“倾儿,不要劳烦地宗少宗主了,我这副身体,留着有什么用。”洛凝尘悠悠开口,有气无力的说道。
“洛雅为什么这么对你,在我没回来之前她是拿你出气,在我回来之后她是想让我难受,你受了这么多罪,如今还要死在我眼前,洛雅巴不得这样,你怎么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洛倾说着有些激愤,碍着洛凝尘身体虚弱,又把气息收敛了许多。
这么看来一段义愤填膺的话,现在听着倒是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洛凝尘看着她,荒凉的眼眸浸出些许泪光,他慢慢抬起手,枯槁消瘦的手掌慢慢落在洛倾的手上。
她的手下意识想要抽走,在看到他凄然的脸庞后,硬挺着没有动。
“倾儿,你真的会因为我的死难过么。”
那抹期待的目光有些灼人,她眨了眨眼,强忍住转头的冲动,反手握住了那只枯瘦的手掌,笑了笑,“是,我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我想看到你好好活着。”
她承认这话有说谎的嫌疑,但怎么说洛凝尘都是洛倾的哥哥,就算是报恩她也不能让洛凝尘就这么死了。
“好,我活着,”洛凝尘眼中泪光点点闪烁,他用尽全力抓住洛倾的手,“我会好好活着。”
即便他说的如此感人肺腑,然在看到夜擎澜提着那条蛇进来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瞪大双眼。
“没事,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洛倾坐在床边,安抚道。
“嗯……”咽口水。
半个时辰后,洛倾居住的院落外。
鬼羽被委婉的支开还不自知,主要是洛倾让他去看看鬼方倾漠,这就很恐怖了。
“今天谢谢你了。”洛倾礼貌的朝着他服了服身,算是补全了刚刚的礼数。
“举手之劳,但是你······”夜擎澜欲言又止,看着洛倾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洛倾挑眉一笑,很识趣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到底是天宗的人,和鬼方倾漠再好到头来也是个外人,你们地宗和玄宗的恩怨,只要不牵扯到我身上,多余的话我不会说,还请少宗主放心。”
不过经他这么一问,她倒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当日在玄宗地牢劫走鬼方倾策的就是夜擎澜。
“多谢。”
夜擎澜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这张冰冷到极致的脸上,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丝毫表情。
洛倾看着,心想这可能就是那种面瘫脸,不过人家面瘫的好看啊。
目送那人离开,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感觉有人在扯她袖口,转头一看,就见鬼羽一脸幽怨的站在她身后,那副苦大仇深又无比委屈的表情,再加上这张软萌的脸,简直致命。
“洛倾,你快去看看宗主吧,你再不去,他就要把别院给拆了。”
呵,不说她都忘了,那边还有个生气等着被哄的主呢。
这边,洛倾带着鬼羽来到玄宗居住的别院,刚一进去就看到满院狼藉,一个温和又略带几分憔悴的女声在院中响起。
“宗主,您别摔了,这不是在我们玄宗。”
“我就摔怎么了,这都什么破东西,我摔了十倍赔给他们!”
洛倾站在门口一听,心中不由暗叹,这家伙身居高位就是不一样啊,一个比一个的财大气粗。
这会儿一同跟随过来的长老们几乎都去其他宗族的院子聊天了,只剩下一群随行过来的弟子,宗主发火,谁敢不要命了上前去劝导,那可是鬼方倾漠,威名犹在啊。
洛倾走进院子,看到多日不见的红烛正追在鬼方倾漠身后。
“咳咳······”她清了清嗓,脸上带着和煦笑意,“红烛来的很快啊,玄宗后续的事处理完了。”
院子里众人听到说话声,不知为何玄宗的众弟子们莫名的松了口气。
鬼方倾漠回头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甩手往正堂走去,坐在主位上,一脸不开心,就差把“哄我”那两个字挂在头顶上了。
红烛压根就不待见洛倾,而且这种不待见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这眼神倒是和她主子有些相似,只不过气势差了不少。
“洛姑娘安好。”红烛没好气的回了句。
洛倾厚着脸皮跟着一起进正堂,还没站稳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句冒着酸气的奚落。
“你来我这赶尸耍鬼的地方做什么,我可什么都帮不了你!”
“怎么会,你帮了我那么多,很心存感激的!”洛倾睁着双眼,无比真诚。
鬼方倾漠眯了眯眼,邪笑一声,无比傲慢病娇,“你洛倾是什么人啊,有用的时候捧在手心里当宝,没有的时候,丢在地上都嫌碍眼,你会感激,我可不信。”
呵呵,小子,你可真会看人啊。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怎么把眼前人哄好的时候,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天宗弟子,一进院子被吓了一跳,正事没说先紧张了一下。
“宗主,这院子······可是有不长眼的贼人入内?”
此刻不长眼的贼人脸色一黑,任性到上天,“是本门不小心打破的,会照数赔偿,你有什么事!”
那天宗弟子一抿嘴,默默后退了一小步,一双眼滴溜溜乱转,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属下是奉本门宗主之命,来告知鬼方宗主,灵台设宴,还望鬼方宗主赏脸。”
“设宴,”鬼方倾漠暗暗皱眉,下意识的看了洛倾一眼,问道,“所有宗门都会去么?”
“是的。”
那弟子说完麻溜跑了,都说玄宗宗主脾气不好,看来消息可信,这满院子的碎片,那是不小心啊,这分明就是诚心。
鬼方倾漠一撇嘴,不耐烦道,“这么闲么,还设宴。”
天色已经泛黄,洛倾转头看着天边那片被灯火恍惚了的黄昏。
感觉身边有人走近,一股清冽透着凉寒的梅香萦绕在鼻间,耳边是人不满的嘟囔,“我还没消气,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