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感觉到了屋子里越来越亮,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身后散发出一阵十分压抑的气息。
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而且无边无际。
他颤抖着,感觉事情不对劲,洛雅告诉他这里只有洛倾,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修为他根本无法探知,与之相比,他好像是无边浩海中的一滴水,甚至是一粒沙。
这种强大的压迫感叫他骨血里充斥着恐惧。
洛倾强撑着迷离的双眼,趁着那人失神之际猛然起身,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拼尽全力砸了过去。
男人只感觉后脑一阵钝痛,满脸不可思议,接着“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洛倾耗费了最后一点力气,茶杯脱手整个人也直接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夜曦见状,一个闪身来到床边,扶住洛倾的身体将她靠在怀里,“你别动,我帮你把药逼出来。”
“没用的,这是春药,本质上来说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你帮我准备点冷水吧,完了你赶紧出去。”洛倾粗喘着,短短几个呼吸间,已经大汗淋漓。
夜曦听了脸色十分不好,洛倾说的没错,春药不算是毒,一旦进入人体是逼不出来的。
“你走啊,我中春药了你不知道么,你在这难道想给我解毒么!”洛倾声嘶力竭,一把推开夜曦,双手撑在床榻边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柔弱的洛倾。
原来,平日里坚强勇敢,杀伐果决的人还有这样一面。
他看着她隐忍而脆弱的表情,即便如此依旧在咬牙强撑着。
夜曦目光深远,恍惚回到了三千年前。
在无极六道的通天法阵内,被六根无极天锁锁住的女子。
一如她这般,浑身浴血,以剑撑地,一袭白衣被血染成赤红,即便如此她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与神圣。
那双明亮的眼眸和洛倾一样,总是远山如黛,清澈而神秘,叫人看一眼就会永生沉沦。
有时候夜曦看着洛倾,真的以为是她回来了,从他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的时候,他就在怀疑。
但是没有结果,没有答案,三千面前,无极六道的法阵内,她神魂溃散,所有人都说她回不来了。
他不信,在鬼界守了三千年,三千年他从未在鬼界看到过像她一样的姑娘。
那般风华绝代,永缀光明。
洛倾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一瞥,刚好对上了夜曦悲痛到无以言表的紫眸。
那双眼仿佛透过了她,在看另一个人,一个被他埋藏在心底永远不说的人。
似乎就连当日,玄宗后山的最后一役他的泪水也不是为了她而落下。
而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个人。
原来,是把我当做替代品了么,现在看样子,是连替代品都算不上了。
洛倾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让她留住了心智。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向夜曦,“你还不走么,再这样下去,我万一控制不住自己,你还怎么为你心中那人守身如玉。”
夜曦被洛倾的话惊的一愣,他下意识的别开双眼,又偷偷的不时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是的,就算身影再相似,眼睛再相同,她不是她,她只是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女子。
他之所以会认错,只是因为她们这双眼太像了,他太想她了。
夜曦悲哀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
他不想放任洛倾在这里痛苦挣扎而不作为,又极度悔恨自己刚刚那般错误的心态。
他们之间本来应该在找到九头青鸾之后就不再有交集了,是他的错,看她今晚被陷害,还是忍不住现身。
他们之间,本就该是萍水相逢,不该这般纠缠。
洛倾粗喘着,看他神情莫测的脸,冷然一笑。
她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卑微,就不要去在意任何事。
夜曦的心里有人,而且那个人,是永远不可替代的。
感觉到强烈的男性气息靠近,洛倾拧眉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人。
冷笑一声,“你就这么想看我如此不堪的模样么。”
“对不起,刚刚是我鲁莽了。”夜曦看着洛倾,又恢复了那副冷面而疏远的面容。
洛倾低喘着,一边咬牙一边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再一次对上这张优雅惊艳的脸庞时,她的心底有些发闷,其中还带着些不知名的微痛。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洛倾朝着窗外看了看,“估计他们一会儿就要来了,你在这被他们看到的话可就说不清楚了。”
她说着,低下头,又补了一句,“你不该跟我牵扯太多。”
夜曦听到她这句话,心脏猛然一动,他抬起头错愕的看向洛倾,一双紫眸中有一瞬间迸出异彩流光,只是下一秒,再次变成一片灰败的暗淡。
他在心中默默地笑了一下,看来是要去地宫看看了,他太想她了,想到对一个只见了几面的女子竟然出现这种荒唐的幻觉。
他们不该牵扯太多,她曾经也说过。
同样的神情,同样的悲怨,再加上一双相似的眼眸,总会让人产生错觉。
夜曦走到床边,掌心运起灵力慢慢附在洛倾后背上。
渐渐地床上人的颤抖越来越微弱,喘息也恢复了正常频率,他收回手,体贴的帮洛倾到了一杯水。
“我暂时用灵力帮你把春药压住了,你一会儿找个办法把它解了。”
洛倾没说话,身上没力气,她强撑着站起身想要把那个被她打晕的男人推到床下。
然刚站起来,就险些栽倒地上,好在夜曦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你身体还很虚弱,先休息吧。”
“嗯,”洛倾往后趠了一步,没看夜曦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我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夜曦抿唇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院内传来一阵哄闹声。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洛雅带着一群天宗弟子冲进来,看到屋子内的情景,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得逞的阴笑。
“呀,三妹,你怎么能这样,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做出如此不顾脸面的事!”洛雅佯装痛心,看着洛倾时脸上都是挑衅。
这边洛雅说完,洛吟秋作为长辈也站了出来,看到洛倾那副憔悴的面容,还有衣衫不整的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一开口便是不善的奚落与嘲讽。
“哼,要不然说什么娘教出什么女儿,洛倾你是下一任天宗宗主,擎澜和你有婚约,你如今这样是把我们天宗置于何地,把擎澜置于何地!”
不知何时门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经洛吟秋这么一说,门外渐渐涌来的众人看向洛倾的目光纷纷变得鄙夷,有的甚至在下面开始低声议论。
“少拿那套冠冕堂皇的话来压我,从一进门开始,你们什么都不问就说我不顾脸面,我就想问问你们,我做什么不顾脸面的事了,你们那只眼睛看见我做不顾脸面的事了!”
洛吟秋和洛雅被洛倾这般冷厉的话语问的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若是以前洛倾哪有胆子用这种语气跟她们说话,现在长本事了。
洛雅暗暗咬牙,脸上仍旧是那副痛心疾首的失望样,“倾儿,你还要狡辩,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不整,你竟然还如此强词夺理。”
“到底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们搬弄是非,看你这阵仗不是专程过来捉奸的?”
洛倾笑着,身体的力气渐渐恢复,慢慢直起身,一派冷然,看着洛雅的目光如同利刃。
“怎么,看你这个样子,似乎是早有准备啊。”
洛雅被她质问的一阵紧张,慌乱之间有点语无伦次,“倾儿你怎么能如此说我,我不过是刚刚看你在席间身体难受,所以过来关心一下,你······你真是······”
她越说越委屈,不一会儿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看上去好不可怜,哭的叫人心疼。
洛吟秋一看自己女儿受委屈了,自然忍不住,走到洛雅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一转头看向洛倾又是一张疾言厉色的嘴脸。
“洛倾,你怎么如此没有心肝,你姐姐是在关心你,你竟然还污蔑她,明明是自己做了不干不净的事,还妄想转移众人注意力!”
“关心,”洛倾冷笑一声,看着院子外探头探脑的众人,意有所指,“这么说他们也是你带过来关心我的?!”
洛吟秋往后一看,被洛倾堵得说不出来话,这些人确实不是过来关心她的,是过来看戏的。
洛雅眼珠一转,抹了一把眼泪,立刻将话锋转到了另一个方向,“那就算如此,你与夜少宗主还有婚约在身,今日这般,就算你们什么都没做,到底还是污了少宗主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