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屏障后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忍一次吧,为了她呢。
九头青鸾以为,这会是他人生的下限,但他不知道的是,洛倾的存在就是不断把他认为的下限无限拉低。
然而每一次的拒绝最终都会变成口是心非的顺从。
到头还不是是因为那句,为了她呢。
这边洛倾来到里屋,绕开屏风,越过牙门,里屋的床榻上帘幕遮掩,薄纱珠帘的笼罩下隐约间只能看到一片不真切的虚影。
床榻上似乎有些起伏,但不确定里面躺着的是不是小兽王。
伴随着走近,洛倾突然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飞速流动,整个身体莫名的呈现出一种亢奋状态,同时帘幕后的床榻上也传开了细微的声响,那人似乎翻了个身。
身体有些控制不住,仿佛是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靠近床榻上的那个人,她不断地接近床榻,那种感觉背离了思维与大脑。
身体里像是埋藏了一块磁铁,现在另一块磁铁出现了,她不得不去靠近。
现在这种情况至少可以确定床榻上的确实是小兽王。
洛倾本来也不担心什么,毕竟剑魂在这里守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她没想到被小兽王灌进身体里的灵力会产生这么大的副作用。
床榻上,双眼紧闭的少年眼睑微动,立在头顶的两只兽耳晃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坐起身一头黑发散落覆盖住赤裸的上身。
他转头隔着帘幕看着对面的人,张了张嘴,嗓音颤抖而沙哑,伴着少年人的清脆稚嫩。
“是你么?!”
洛倾现在帘幕外,听着这一声类似煽情的询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感觉真的叫人无能为力,到不是说她对眼前那未成年的小兽王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这种控制不了想要靠近的冲动总会叫人想偏。
“咳咳……”她清了清嗓,站在帘幕外,和声道,“我是洛倾,今天多谢小兽王的救命之恩。”
小兽王听着洛倾平静又疏离的话语,心头一冷,一瞬间连体内奔涌的血气也平静了不少。
十五岁,到底还是个少年,对于情绪的把控还有些生疏。
他应了一声,话语里带着些许失望,强装镇定道,“洛姑娘不必多礼,今日你也救了我,而且救了我两次,我还欠洛姑娘一条命。”
洛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继续往前走的冲动,脸上勉强挂起一抹微笑。
“小兽王客气了,洛倾不傻自然明白小兽王是用什么救了我,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洛姑娘直说便是,”小兽王坐在帘幕里,听到洛倾这话时似乎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头,顿了顿继续道,“我叫苍寰,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洛倾点了点头,听着苍寰语气中越来越低落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说就算把体内剩余的灵力都给她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啊,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她拿了他的灵力,倒像是拿了他的心一样。
而且还是那种,把人家的真心踩在脚底下的女人,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咳咳……”她清了清嗓,压下心底的异样,直奔主题,“哪天,九幽血莽为什么要趁你化形的时候攻击你。”
苍寰没想到洛倾一开口就问了一个关于他们兽族核心的问题。隐在帘幕后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明显他在犹豫。
洛倾看他不说话,也没有逼迫,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不得不再次开口。
“小兽王,我知道现在这样逼你会显得我十分忘恩负义,但有些东西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说明白。”
她吸了一口气,看着帘幕里的人明显动了一下,接着道,“我可以理解你救我是为了好意,但从你把灵力灌入我身体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人、兽两个阶层的争端。”
帘幕后,苍寰听了洛倾的话,浅色的唇瓣微微颤抖,说来说去,他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很多利害上的关系他并不明确。
有的时候,做什么,完全是依靠本心,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后果他根本看不到。
就像洛倾现在说的,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救了她一命,为什么会引起两个阶层的争端。
“为……为什么?”
帘幕后的少年磕巴着开口,懵懵懂懂的声音,带着未知的呆萌。
洛倾无奈,只得费力再给他分析一遍现在他们两个的情况,少年越听越心惊,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得这么复杂。
兽族的人向来直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想事情自然也只看中眼前。
虽然洛倾说的这些很拐弯,并没有刻意说谁要对他下手,也绕来了兽族内部现状的问题,只是将这一切都归结为未知数,即便如此还是把苍寰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她说的有点累随便扯了张凳子坐下了,又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道,“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外面的势力暂时不用担心,毕竟你是小兽王没有外族人敢轻易对你动手,但是你们兽族内部呢。”
洛倾的话点到即止,到现在她还是没想过要逼迫苍寰,虽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但是他不想说的话,她也不会再问。
从九头青鸾哪里,她知道了苍寰为了救她,放弃了什么,虽然他这么做和兽族本身重情重义的思维方式脱不了干系,但他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冲这一点,她就不该逼他。
洛倾不是兽族,不能只看眼前,况且再明知道兽族内部已经不似外表安稳的情况下。
她要活着,就必须保证苍寰活着,这一切往小了说是为了私心,往大了说是为了人、鬼、兽三界的和平。
所以,今天就算苍寰不说,她也肯定会想办法把兽族内部现在的情况弄清楚。
又等了一会儿,洛倾看着帘幕里的人还没说话,心中难免叹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变化。
喝干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她站起身,朝着帘幕服了服身,疏离又平静道,“既然如此,今日便多谢小兽王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需要,洛倾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洛倾说完,转身迈步便朝着门外走。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似珠玉碰撞,环佩叮当,听的十分悦耳。
她脚步未停,那悦耳的轻响中夹杂了一声略带急切的阻拦,“你等一下!”
“你……”苍寰从帘幕中追出来,看到洛倾停下了脚步,这才平静了一些,看着她的背影,紧张的抿了抿嘴,小心带着迟疑道,“你生气了么,因为我没告诉你兽族内部的情况,你生气了?”
洛倾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刚刚说的那些确实是心里话,无关情绪,但在那种气氛里,不管用什么语气说,最终的结果都会被认为是生气。
她不解释,也不反驳,干脆绕开了这个话题。
“你身体还没好,应该去床上躺着。”
洛倾转身,看着他急切又拘谨的样子,兽人的血统确实不是闹着玩的,眼前的少年刚刚十五岁,身高至少已经达到了一米八五,周身蜿蜒的肌肉被一件宽松的袍子遮着似露非露,狂野而性感。明明是极致的诱惑,偏偏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又纯真的不行,水汪汪一颤一颤的,透着一股子无辜。
本来长了一张冷锐锋利极具侵略性的脸,这会儿倒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紧张和委屈掺杂在脸上,连头顶立着的那两只耳朵都套啦了下来,看的人想摸摸他的头。
“我不是兽族的第一继承人,因为天赋的原因,父亲更倾向于把位置传给我姐姐,现在兽族内部分了两派,关于继承人的问题,总是吵。”
洛倾听着,挑了挑眉,继续道,“那九幽血蟒呢,它今天为什么要攻击你,我听说你们兽族曾经的守护圣兽是白泽,现在怎么变成一只魔兽了。”
少年面对洛倾问的这两个问题没有回答,只是摇头摇头,他脸上的表情很纯粹,没有任何撒谎的迹象。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九幽血蟒最初是被我姐姐带回兽族的,白泽的的事也已经是几百年前了,我当时还没出生,很多东西都不清楚。”
原来如此,看来现在兽族内部最大的问题就是苍寰他姐姐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他姐姐在控制九幽血蟒,还是九幽血蟒在控制他姐姐。
这一次虽然收获不多,但总也了解了一个大概。
“好,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洛倾说完,朝着他笑了笑,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身后的少年往前追了两步,要说不说的开口,“我……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别生气了。”
这种语气不像是悲切的求饶,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诱哄和道歉。
洛倾背对着他,脸色复杂的皱了皱眉,总感觉这小兽王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奇怪。
从进门开始,他的态度就有些不明朗,就算他们之间有过生命的来往,但情感和思维上的接触几乎为零。
洛倾自认为自己的情绪没问题,有一说一公事公办,除了身体上那种想接近的冲动,其他的也没什么特殊,但苍寰的状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还是说,这位小兽王的性格,天生就是如此?!
洛倾翻窗户走的,五层楼的高度,她纵身一跃,九头青鸾刚好接住她。
客栈东北奢华的房间里,少年站在窗边,看着洛倾安全落地后这才把探出去的头伸回来,刚一转身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房门被推开,来人正事今日和他一起去找洛倾的那个兽族。
男人高大挺拔,两米多的身高,浑身肌肉壮硕,宽阔的衣袍都遮不住他身上遒劲的肌肉。
“殿下。”
苍寰摆手勉去男人的礼数,琥珀色的眼眸中透着冷毅的寒光,面容悍戾桀骜攻击性十足,与刚刚洛倾在那会儿乖巧拘谨的样子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