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鱼落魄的回了府,神色疲惫的推开房门,没点灯,直接把染血的衣物换下,扑倒在了床上。
除了身体上的虚弱,更让他难受的是心力的交瘁。
琉璃镯一路上都没有再睁开眼,无论他如何传音,血龙始终一言不发,像是永久的沉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与那老乞丐有关。可老乞丐来无影去无踪,高深莫测,想找他问个明白根本不可能。何况对方是敌是友还尚未弄清,轻易行动极有可能会暴露自己。
沈小鱼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奈何眼皮越来越沉,未多时,他便深深的睡了过去。
……
……
长乐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已打烊,唯剩福来客栈里还亮着灯。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一手拨着算盘,一手翻着账本。最近的生意好,他时常要忙到半夜,账本这事他不敢随意交于他人,只好亲力亲为。
算完一页,他打了个哈欠,看向门外,街道上没有了人影,唯有几只蛾子在绕着灯笼打转。
他看了一会,有些兴致缺缺,一手作拳锤起了后背,再次埋头于账本。
此时,悠长的街道上吹起了微风。风起处,一披着白袍,系起兜帽的人影走进了客栈。
掌柜的听见动静,没有抬头,随意的应付道:“本店客满,请客官别处留宿。”
按道理听见这话,寻常的客人都会直接走人或者询问上几句。
然而,白袍人走到柜台前,静静的站着,一声不吭。
“客官,本店……”掌柜不耐的抬头,话却顿在了嘴边,捶背的手也立即僵住不动。掌柜的心想,自己莫不是遇见了仙人。
面前的女子,不,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却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眼眸里闪烁着流光,生生让人看的痴迷。
路知良见人呆呆的看着自己,薄唇微勾,淡淡一笑,开口道:“掌柜,请问哪还有能留宿的客栈?”
掌柜的被这曼妙的声音激荡的一哆嗦,连忙回过神,绕过柜台,热情的招呼道:“要是姑娘不嫌弃,楼上还有间我家夫人偶尔休息的上房,您看行吗?”声音温柔的像是怕把人吹跑。
路知良又笑了笑,点了点头。
掌柜的心跳如雷,二话不说的领着人上楼,边走边问道:“姑娘面生,从何处来啊?”
“北边而来。”
掌柜的想了想,猜测道:“莫不是北边的玉溪城?”
路知良抿唇含笑,没有答话。
掌柜的以为自己猜测正确,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掌。人人都说这玉溪城不仅养灵鸟,还出玉人,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上了楼,走过两间客房,便到了路知良所要留宿的房间。
掌柜的贴心的推开门,介绍道:“这是桂兰间,本店最好的上房,希望姑娘喜欢。”
路知良朝房内看了眼,从袖间拿出银子递给掌柜,道了声谢。
掌柜的心神荡漾,连忙躬身接过,又温声的嘱咐了几句,才放心的离开。
路知良关上房门,放下兜帽,秀发如墨般披下。她没有立即点灯,而是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檐下,一只黑鸦似乎等候了许久,窗刚一打开,便扑簌着翅膀飞到了其伸出的手臂上。
路知良瞧着黑鸦抖索着羽毛,细眉微挑,问道:“可查到死人玉去往了何处?”
黑鸦抬头,“嘎嘎”的叫了几声。
路知良不由的微微蹙眉:“死人玉竟然落户在了将军府?”
黑鸦像是听懂了似的,学着人一般点点脑袋。
路知良静默了一会,语气变得有些沉重:“看来想要接近它不会太容易。你先回去,告诉温哥哥他们切勿轻举妄动,一切等我指令行事。”
黑鸦啄了啄羽翅,又“嘎嘎”的叫了两声,唰的一下没入黑夜。
路知良收回手,又独自在窗前站了许久,她知道奶奶的希望、她族的命运,皆掌握在那个拥有死人玉人的身上。她不能着急,不能走错一步。她需要谨慎计划,然后再慢慢靠近。
她这么想着,天上的月色又亮了些,皎洁的月影披在她身上,像遗世独立的白莲,孤雅而高贵。
……
……
沈小鱼是被吓醒的。
他保持着俯趴的姿势睡了一夜,迷糊的睁眼时,便见一灰白胡髯大汉,双手撑膝的镇守在他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猛的爬起身,背撞上了墙,目光警觉。
胡髯大汉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开嘴笑道:“臭小子说养了个小崽子,我还不信。嘿!没想到是真的,居然还长得人模狗样。哈哈哈哈.....”他越说越笑的兴奋,胸膛间发出沉闷的轰鸣。
沈小鱼松下口气,想来大汉便是荀子云昨夜提起的他人,而臭小子无疑指的就是荀子云。他放下警戒,开口道:“我,沈小鱼。”
胡髯大汉笑了笑:“杜伯亨,臭小子叫我杜叔,你可以叫我杜伯。”
沈小鱼点点头,叫了一声:“杜伯。”
杜伯亨哈哈大笑,笑的灰胡耸动,心里对沈小鱼的好感又增了几分。他看了看窗外的日色,问道:“饿了没?杜伯给你弄吃的。”
沈小鱼昨晚就把精力耗费的一干二净,此时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他挪到床边,边穿鞋边道:“我,帮忙。”
杜伯亨满是厚茧的大手往他只剩青茬的脑袋上搓了搓,笑道:“行,让你瞧瞧杜伯我的独门手艺。”
沈小鱼配合的点点头,表示期待。刚走出两步,腰就被人箍起,双脚腾了空。
杜伯亨把他在肋下颠了颠,豪气的说道:“走嘞!”
沈小鱼无奈的看着地面,默默的叹出口气,他总算知道荀子云那爱夹人的毛病哪来的了,敢情源头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