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正常一点好不好?”林惜云哭笑不得。
“不管你当年是因为什么原因丢下我和爸爸,独自带着姐姐离开的,我都不生气了,只要你不要不认我。”说着眼泪又委屈地掉落下来。
顾盼儿从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她找不到弟弟,上天却硬是塞给她一个妹妹。还是说弟弟变成了女孩?这么一想顾盼儿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妈妈,我是还有一个孩子,但那个是个男孩。”林惜云彻底无力了。
“你骗人,我不信。”女孩固执地转过脸,非常认真地看向顾盼儿,说道:“姐姐,爸爸很快就会从国外回来了,你很想念他吧,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圆了。”
“哼,一个疯子。”林惜云冷笑道。
可是她脸上认真的表情却让顾盼儿的心猛地一跳,“爸爸”这个词再次被提起来,还是让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女孩似乎看出了顾盼儿一闪而过的忧伤,安慰一般地再次抱紧顾盼儿,双手还从后面轻轻拍着她的背。而顾盼儿只是任由她抱着,忘了挣扎,脑海里一片混乱。
“小姐,忆云小姐,你在哪啊?”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从巷子外传来。
“明叔,我在这。”女孩扯开嗓子回应道。
很快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林惜云家门前,站在门口礼貌地朝林惜云点了点头,便径直地走了进来,说道:“忆云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可把我急死了。”
“明叔,我找到我妈妈了,不但如此,我还多了个姐姐。”女孩略带炫耀地说道。
林惜云冷冷道:“你是她的亲人吗?麻烦你赶紧把她带走,不然我可是要告她扰民的。”
“真是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走。”说着走过去拉开她紧握着顾盼儿手腕的手,温言道:“好了小姐,别闹了,你爸爸刚才打电话过来,让你赶紧回去,你再这样他可就要生气了。”
“哼,我才要生气呢,那个木头男人,当年肯定是他把妈妈和姐姐气走的,我还要兴师问罪呢,竟然还欺骗我说什么妈妈死了,哼,哼,哼。”忆云气鼓鼓地连哼了好几下,依旧不肯撒手。
那个叫明叔的用眼角偷偷瞟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林惜云,抹了一把冷汗,又好言劝道:“小姐,你爸爸不是很快就要回来了吗?你到时可以直接去问他嘛,今天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让你妈妈和你姐姐先好好休息吧,别闹她们了。”
林惜云郁闷得想要吐血,张口想要反驳那个不识时务的老头说谁是她妈妈,最后还是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忆云犹豫了一下,终于慢慢松开了手,神情复杂地看看顾盼儿,又看看林惜云,说道:“那好吧,妈妈,姐姐,我很快还会再来的,下次我会把爸爸一并带来的。”说完慢慢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才大步走了出去。
踏出去的同时顾盼儿看见她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拎出一个手机,可以想见女孩的家境一定很富裕,那时的手机可以说是相当贵重的奢侈品啊。只见她把手机贴近耳朵,巷子里很快传来她的声音;“爹地,你赶快回来给我解释清楚?”那个叫明叔的,也紧跟着她走了出去。
顾盼儿像雕塑一样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脑海里不停地回旋着“爸爸”两个字,这么亲切平常的词对她来说却是那么的陌生。
林惜云烦躁地站起来,狠狠骂道:“一个疯子,我这是招了哪门子的霉运?”说完转身进了屋子。顾盼儿悄悄跟了过去,却看到林惜云坐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神情落寞忧伤。
顾盼儿想,妈妈的伤痛或许也被掀起来了吧。
努力想要忽略的东西,当它再次被提起的时候,还是会清晰地疼痛着,毕竟那曾经是刻骨铭心的。
顾盼儿悄悄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天花板发呆。渐渐长大的她也知道了当年林惜云那场奋不顾身的爱,尽管最后她被伤得粉骨碎身,可也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如果再让她重新选一次呢?她还会义无反顾吗?
轻易地说爱,轻易地抛弃一些东西,最后会怎么样呢?会是一个惨淡的收场吧。妈妈不能抛弃,学业不能抛弃,未来更不能抛弃。顾盼儿突然发现她和蒙嘉瑞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现在的她冷静了很多了,不住地告诫自己不能重蹈妈妈的覆辙。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发夹,找来干净的布小心地包好,然后锁进了柜子深处。
原来爱情的路上,光是心灵靠近,是远远不够的。
第二天,顾盼儿和班主任提出申请,把她换回原来的位置,班主任没有说什么,很爽快地答应了。
蒙嘉瑞毫无防备地迎来了最差的结果,心一下子冰冷到了极点。本来被周碧园激怒的他,终于决心不再当一个懦夫而同顾盼儿表白,当然也预想了许多可能的结果,可是万万没想到是这种,之前努力经营的一切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顾盼儿在收拾东西离开之前,对他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蒙嘉瑞撇开脸不去看她,他怕自己的眼睛会暴露了此刻真实的情绪。就算抖落一身的骄傲去爱又如何?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文不名罢了。那个被生生挖了一个洞地心口,正在血淋淋地痛着。
顾盼儿,你好狠的心啊。蒙嘉瑞捏紧拳头,借以分散心口那噬骨的疼痛。
顾盼儿又好受得到哪里去呢?有好几次她都几乎要反悔,然后重新回到他身边,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快刀斩乱麻,她懂。她想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昨夜那人温热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耳边,顾盼儿闭了闭眼,关上即将倾泻而下的泪水。
她感谢蒙嘉瑞的爱,那样的东西她以为是遥不可及的,她曾渴望过,可是蒙嘉瑞真的将它放在她面前时,她却畏缩了,她知道还欠了蒙嘉瑞另外一句话,那就是:“对不起。”
林惜云这两天总觉得被陌生的视线纠缠着,摊子前面总会远远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却从没看到有人从上面下来。林惜云直觉那道视线是从里面出来的,可是没法上去证实,生怕是自己多疑弄错了。
那个女孩后来没有再出现。女孩的话多多少少让林惜云有些介意,如果说女孩并不是精神病,为何她会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她的妈妈呢?还说原来你没死这样莫名的话。难道自己同她妈妈真的长得很像,可是这真的有可能吗?除非是双胞胎姐妹,世上很难再找出相同面孔的人了。
那个女孩名叫忆云,这个名字也让林惜云胡思乱想了一番,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果能见到她的家长当面问清楚就好了。
林惜雨也觉得事有蹊跷,费尽脑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同时让林惜雨感到奇怪的是,自从那天后,顾盼儿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了。林惜雨以为她因为那个女孩的关系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所以难过,便试着安慰过她几回。顾盼儿每次都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事,只是期末考试快到了,压力大了些。
顾盼儿现在又变成了一个人,习惯了蒙嘉瑞在身边的她,有好几次独自抱着饭盒坐在池塘边偷偷抹眼泪,哭完后咬着牙告诉自己,你没有资格哭,你是自找的。池塘里的水被寒冬冻住了,顾盼儿的心也被冻住了。
许晓柔很高兴,自从顾盼儿离开蒙嘉瑞后,她又像以前一样常常和顾盼儿在一起了,顾盼儿想这大概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可是为何心里还是觉得空空的呢?那里又该怎么填补呢?
蒙嘉瑞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状况?有没有好好听课?有没有认真划重点?有没有认真做练习?她不知道,她统统不知道,她现在连正眼看蒙嘉瑞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难受的时候只能靠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和蒙嘉瑞有关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她非常熟悉的点点滴滴来抚慰自己的心灵。
虽然同在一个班,蒙嘉瑞同她却已经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交集了。每次想到这里,顾盼儿就会觉得呼吸困难。
林惜雨问怎么好久没看到蒙嘉瑞了时,顾盼儿一阵慌乱,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胡乱地塞一些借口。时间一久,林惜雨也就不再多问了。
顾盼儿就这样挨着挨着,冬去春来,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似乎本该如此的生活,没有了波澜,甚至没有了感情。
成绩单是顾盼儿唯一可以正大光明地了解蒙嘉瑞现状的东西。顾盼儿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但蒙嘉瑞却只是在下游徘徊。顾盼儿清楚的记得,两人同桌的那段时间,他曾拿过全班第五的好成绩。她反反复复地看着蒙嘉瑞的成绩,心里一阵惆怅。
英语,语文,化学是他的弱项,尤其是英语,那些语法习惯还有单词他每次都嫌麻烦,懒得去用心记,这样想着,仿佛又看到蒙嘉瑞微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顾盼儿花了几个晚上来系统地整理英语的复习资料,整理完以后看着厚厚的资料就傻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说那人已和自己无关了吗?坐在床上发了一整夜呆的顾盼儿,由着琴声从窗外灌进她的小房间里,却如何也填不满她空荡荡的心灵。
第二天起来,顾盼儿拿着资料发愁,不知要如何交给蒙嘉瑞。
昨晚她用“同学间应该互相帮助”这样老掉牙的借口来拼命说服自己,可是蒙嘉瑞会接受她的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