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云边打边破口大骂:“谁让你把头发剪了,谁允许你把头发剪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是我的东西,你竟然敢给我剪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顾盼儿疼得直冒眼泪,却是有苦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哭号:“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林惜云根本不理会她的求饶,失去理智一般地拼命往死里打她,顾盼儿被打得虚脱的倒下去,又被重新拎起来,继续永无终止的杖刑。
说起来,林惜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再打过她了。此时的怨愤却像开了闸的水,奔涌而出,如何也关不上了。
林惜雨一回来就将垃圾拎出去倒了,哪想得到才短短的时间家里就变得鸡飞狗跳的了,赶紧丢下垃圾桶,跑过来一看,只见头发凌乱的林惜云一手扯着顾盼儿的一只手臂,棍子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招呼着,而顾盼儿则无力地半倒在满地的头发之间,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头发,那场景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奔上去,用力抢过林惜云手中的棍子,林惜雨气急败坏地朝接近发狂状态的林惜云吼道:“姐,你冷静一点。”
顾盼儿颤抖着身体爬到林惜雨身后,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寻到了规避的港湾一般。
“你敢躲?”林惜云又要冲上来,被林惜雨一把抱住了。
“够了,姐,你要把她打死吗?”
林惜云因为刚才打顾盼儿耗费了太多力气,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对抗林惜雨了。只见她捡起掉落的新皮筋,转身跑了出去,林惜雨也立刻不安地跟了出去。
林惜云来到厨房,拿起打火机,就着拿皮筋就要点起来。可是因为她的手气得发抖,火怎么也点不起来。
林惜雨怕她做傻事,奔过来想要抢过她手上的打火机,却被她灵活地闪开了,她嘶叫道:“闪开,我要把它烧了,有什么用?我辛辛苦苦挑了半天又有什么用?头发都没了,留着它还有什么用?”
原来今天是顾盼儿的十五岁生日,林惜云想到很久没有给女儿过生日了,便在精品店里精挑细选选了这一条,而也就在这一天,顾盼儿却无情地将头发给剪了,这对林惜云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就像本来着联系她们之间关系的东西突然断了一般让人痛彻心扉。
顾盼儿心如刀割,她知道自己伤了母亲的心,她罪大恶极。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在母亲面前,乞求道:“妈妈,别烧,头发会重新长起来的,可是妈妈送给我的皮筋仅此一件,全世界仅此一件,它是无价之宝,求求你了妈妈,不要烧了它好吗?”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到了林惜云的脚下,一只手抓着她的裤脚,一只手则用力撑在地上,“求你了妈妈,求你了,求你了。”细不可闻的声音还在不断地重复地呢喃。
林惜雨早已泪流满面,转过身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女儿一声一声的哭求中,林惜云的心也慢慢融化了,化作心酸的泪水,低落在了顾盼儿凌乱的短发上,那颗脑袋,此刻因为抽噎而一抖一抖的,那是属于她的,这个孩子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任何人也不许伤害她一丝一毫,她自己也不许,这是她的私有物品。
林惜雨将顾盼儿的头发仔细地重新修整了一番,期间顾盼儿只是安静地坐着,手里无比爱惜地紧捏着那条新皮筋,林惜云在她身后不大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眼里满是酸楚与疲惫。
剪完头发后,顾盼儿抱着衣服进到卫生间里将自己浑身的碎发洗掉,那些伤口碰到水后又将她好生地折磨了一遍,痛的顾盼儿牙齿都要咬碎了。
出来后,顾盼儿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不禁苦笑。镜子里的日本娃娃也跟着苦笑,那兔红眼没有半丝的神气。伸手将头发向耳朵后面捋了捋,那动作看起来无比伤感。
林惜云和林惜雨都很默契地没有追问剪头发的缘由,她们都了解顾盼儿,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会这样乱来的。剪也剪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就让一切都随着扫掉的断发一起进垃圾桶吧。
顾盼儿再次来到学校的时候,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静得一根针掉落都能毫无疑问的听到。顾盼儿知道大家正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她,有些不自在,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来到位置上坐好。
周碧园杏眼圆瞪着,嘴巴张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盼儿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因此也不敢抬头看她,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蒙嘉瑞走进教室的时候,习惯性地往顾盼儿的位子看了一眼,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站在原地眼神冷冷地看向坐在最后一桌一脸幸灾乐祸的梁威,拳头“咯咯”地叫嚣着,浑身上下都包裹着危险的气息。
古强发觉不妙,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蒙嘉瑞了,怕他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将那孙子揍一顿了,赶紧上前推了推蒙嘉瑞,说道:“老大,快上课,先去坐好吧。”言下之意是老师就要来了,别乱来。
蒙嘉瑞此刻的眼神能杀人,正和他旁边的小跟班说笑的梁威只觉浑身突然一阵阴冷,抬眼望去的时候却只看见匆忙走进教室的老师,蒙嘉瑞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
上课的时候蒙嘉瑞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盼儿,后面长长的辫子不见了,换来了整齐的几乎齐耳的短发,配上她俊秀清瘦的脸,像一个娃娃一般标志可人。蒙嘉瑞发现顾盼儿无论怎么样都很好看。突然,顾盼儿的嘴角痛苦地抽动了一下,原来是写字的时候不小心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顾盼儿暗自庆幸现在天气还比较凉,穿着长袖的春衫刚好可以遮住身上的伤口不被人发现。
蒙嘉瑞惊觉顾盼儿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很奇怪,屁股几乎是拎在半空的,手上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看到她嘴角不住地抽搐般吸气。
蒙嘉瑞将手中的笔丢在地上,然后踢到顾盼儿脚下。伸手不算很重地拍了下顾盼儿的背,意料之中地看到顾盼儿脸部瞬间痛苦地扭曲了起来,他说道:“顾盼儿同学,帮忙捡一下我的笔,就在你脚下。”语气是命令式的陈述。
顾盼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转瞬即逝。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成,突然身体不小心向前倾了一下,顾盼儿条件反射地用手抓住桌脚,却不小心碰到手臂上的伤,让她吃尽了苦头。她那艰难的动作,还有那游丝般的抽气声,都让蒙嘉瑞的心莫名地绞痛揪紧。在顾盼儿完全弯下腰后,蒙嘉瑞看到了她脖子后面毒蛇般的青紫绵延伸向后背。目不忍视,想要移开眼睛,却中了邪似的怎么也移不开眼睛。蒙嘉瑞瞪着那伤痕,眼睛有些涨涨的。
顾盼儿将笔捡起来,又经过了一番水深火热,才将它成功地放到蒙嘉瑞桌上,正当她打算缩回手时,却被另一只手一把地握住,蒙嘉瑞不由分说就去撸她的袖子,手碰到顾盼儿的伤口,痛得顾盼儿险些昏厥,她无比惊恐地看向蒙嘉瑞,发现他想要揭开自己袖子的意图后,便顾不上疼痛,奋力挣扎了起来。
这样的大动静惊动了正在黑板上板书的老师,回过头来怒吼道:“这是干什么?还要不要上课了。”
说话间蒙嘉瑞已经成功地证实了自己想证实的,便松了手上的力道,顾盼儿趁机将手抽出,手忙脚乱地重新将袖子放下,无比委屈地看了蒙嘉瑞一眼,便转过了身。
全班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他们。怎么?又有矛盾了?
老师继续愤愤地念叨道:“你们这叫光明正大地扰乱课堂秩序。”
顾盼儿头埋得很低,蒙嘉瑞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老师气急败坏:“还看,都看了一节课了还看。别以为我看不到,你们下面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盼儿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蒙嘉瑞收回视线,用手撑着脑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个老师在上面跳了一会儿脚便作罢了,毕竟这次牵扯到自己的爱徒,所以并不忍心责备得太多。
蒙嘉瑞的脸色始终乌云密布,眼底的寒光让王卫都忍不住哆嗦,只想着自己千万不要去招惹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下课后,许晓柔已经等在了门口,顾盼儿一走近就插着腰气呼呼地开骂,责怪她不该中午自己一个人先跑回家丢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顾盼儿自知理亏,只是“嘿嘿”地傻笑着,任她骂。
许晓柔骂着骂着,突然感觉不大对劲,在顾盼儿身后绕了一圈后,才杀猪般的惊叫起来:“头发,头发哪去了?你藏哪去了?”
顾盼儿简直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迟钝得可以,还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按住还在夸张地盯着顾盼儿的头发手舞足蹈的许晓柔,顾盼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很快就要到夏天了,我先把它收起来了,冬天再拿出来戴上。”
“什么?”许晓柔的声音拉得好长,吃惊的程度可见一般,说道:“原来你那是假发啊。”
顾盼儿彻底被这家伙打败了。
两人边你一句我一句地逗笑着,边往校门口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划破天际般大喊道:“顾盼儿。”
顾盼儿听到有人叫她,条件反射地回头,就看到古强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向这边跑来,跑到顾盼儿身边,也顾不上喘气,拉着人就走,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着:“快跟我走,要出人命了。”
顾盼儿有些不自在地挣脱他的手,站在原地不肯移动步伐,警惕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