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中豆】
幼琳抽回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随后轻抬起木板。吧台内的角落,几块泛着荧色的海玻璃安静地躺在那里,它们大概等不到主人将它们带走了。
而那一侧……幼琳的脊背开始发凉,而那一侧,一块突兀的色彩,并未完美融入吧台的木质纹理,幼琳抬眼,查看着老菲尼斯的状态,他仍旧在热火朝天地翻着箱子。
女孩低下头,向那块突兀所在的角落伸出手,触摸着“色彩”所在的轮廓……无疑,这是个小木桶,而那块突兀组成的图案和岚影展示的彭特咖啡店标一致。
幼琳小心翼翼地将小桶抬出,轻轻将桶盖打开,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将那小包从桶中抓出……
“那是什么?”菲尼斯已经站在幼琳的身后,从未见过的可怖,粗眉斜立的倒八字,“那个……”他直指幼琳面前的小桶。
女孩抓着木桶盖子,努力将小包挡着,“啊……就是发现这,”说着,她将木桶抓到吧台上,“嗯……这豆子啊……”心脏一定快要蹿出来了,手掌的汗,蹦跳的神经,一切看上去应该更自然些,“好像不是你平时用的豆子。”
将小木桶一把抓过来,老菲尼斯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幼琳身上,“是啊……这确实,不是我家的豆子,你在哪儿发现的?”不常听到老菲尼斯一本正经的声音。
幼琳指指吧台的角落,“那里,罗曼晾海玻璃的地方。”
“原来还有这种地方,我可从来没听罗曼提起过。”不敢直视老菲尼斯,但他的视线一定满是怀疑,幼琳想着。
“因为,他总怕你看到,会把晾着的海玻璃扔掉。所以,才没告诉你。”女孩解释道,这些并不是她编造出来的。从她喉咙穿过的音节,都被细微修饰上了颤抖。
抓起小桶的豆子,菲尼斯抓起上面的一小把,仔细闻着,“嗯……肯定不是我家的豆子。”把豆子放回桶,菲尼斯转动着桶身,直到看见桶上的标志时,才停下来,皱眉凝思了片刻,“既然有豆子了,我就用它来做好了。”趁此时机,幼琳悄悄将那一小包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加速流动的血液已经直冲脑门,顶得她双目发胀。
【菲尼斯的“错音”】
太安静了!不知道是幼琳多心,还是当下,女孩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的那份焦躁,右手使劲抓着不停颤抖的左手。
此时此刻,菲尼斯的沉寂带着无限的压迫,仿佛在她身上摞满了沙袋。
“你说罗曼这孩子,是不是很奇怪?明明自己家是开咖啡店的,为什么还拿彭特家的豆子?是不是很过分?”一片死寂中,菲尼斯冷不丁地冒出一串的问题,语速很慢很慢,从节奏上看,他似乎并没期待幼琳的回答。
“是啊,”该如何回答,才更合适,“会不会是觉得,彭特家特制的豆子很有参考价值,拿回来给您看的。”
“哎呀,你居然能看出来,这是他家特制的豆子?”菲尼斯用勺子搅着豆子,静静看着幼琳,“你应该比我还了解那男孩,他是不会对咖啡感兴趣的,更不要说拿回来做什么参考。”
“砰——砰——砰砰”是心跳加速的声音。
“要是把豆子拿给他,最多能听到一句,啊,这是咖啡豆!”菲尼斯学着罗曼的语气,“仅此而已!”?
确实,罗曼确实会如此,“哈哈,是啊,他确实会这样。”幼琳努力克制着一切,她的精神紧绷太久,麻木却迟迟未到。
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段漫长的沉寂,但在幼琳的世界里,双耳严重的鸣响丝毫没有寂静可言,只是加重着她的烦躁,某一时刻,她甚至想要直接将问题喊出,把裤兜中的小袋子取出,拿出罗曼留给她的“纪念品”,质问菲尼斯,这样反而能让她解脱。
“刚刚,你是不是从这个小桶里……拿走了什么东西?”菲尼斯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嘶哑,字字带着揪心的力度,幼琳低下头,也许应该想个方法,糊弄过去,那包东西应该不是罗曼和她开的玩笑,细腻的粉末,双手仿佛能够“摸”到......“狰狞”的味道,幼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拳头微微蜷起,祈祷着菲尼斯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
伴随着老菲尼斯标志性的敲击杯沿的“叮——叮——”声,咖啡终于做好了。端起木质托盘,菲尼斯来到幼琳身边,把托盘放在另一侧的箱子上,将咖啡杯端至幼琳面前:“有些烫,要小心!”
喝完咖啡,就走!只想要逃离这家咖啡店,菲尼斯的咖啡店。咖啡的香气中难觅菲尼斯桶豆特有的酒香,是否非否。喝完咖啡,就走……
“幼琳,你知道吗?”不等幼琳接过杯子,老菲尼斯抓住了女孩伸出的双手,棕色的液体伴随着混乱的形态和杂乱的热气,着着实实撒在了幼琳的衣服上,灼热的液体,带着滚烫的温度,“扎”向幼琳的大腿直至膝头,“你真的辜负了罗曼,一直如此,那傻孩子不曾想过他的父亲,到死都喊着:小心,幼琳,小心……你应该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吧。”
老菲尼斯死死瞪着幼琳,没有松手:“他一直,一直为了你,妥协……他和我说过,只是和幼琳的朋友交往看看,和幼琳的朋友!我就知道,他想在你边上呆着,也许会有机会,”老菲尼斯越说越激动:“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怎么想的,我都知道……看着那么小的男孩,一点一点长大,就在吧台这里,乱跑……”声音颤抖,哽咽着:“结果到最后,到最后,你连他的葬礼都没有来参加……”
手腕胀疼,扯动根本挣脱不了菲尼斯逐渐加大的力道:“为什么不来?在做什么?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吗?”
对于罗曼的葬礼,幼琳好不知情,她知道,这构不成缺席的理由。瞪大眼睛,内心已非恐惧可以描述,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畏惧”被吓得蜷缩成一团,只留下一片空白,“对不起……对不起,菲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