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潭州到岳州,一路顺流而下,自然比从岳州到潭州要快许多,不过大半日,两个人就抵达岳州了。
杨帆上次在岳州待的时间不长,就是去了一趟岳阳楼,其余地方均不熟悉,不过宋无奇却来过几次,对这里颇为熟悉。
两个人下了码头,都是饥肠辘辘。
码头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也有些汤饼店啊小食店之类的,不过杨帆却心心念念着上次喝过的龟蛇酒,一个劲的催促宋无奇快走,要去城中享用龟蛇酒。
宋无奇从早晨才开始跟着杨帆开始练吐纳功夫,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成效,重伤初愈后脸色还有些惨白,听到杨帆这么说,只好一脸苦笑,带着他开始入城。
入了城就直奔城东的春风楼,这家是岳州最大的一家酒楼了,想来应该可以满足杨帆胃口。
此时已过午时,暴烈的太阳照射下,路上行人少了许多,来来往往的要么是挑夫要么是些劳苦人,春风楼附近也是稀稀拉拉几个人。
不过楼内却很是热闹,远看上去就见人影重重,再加上飘出来的菜香,让杨帆更感饥饿。
快步上楼,跟上来的小二踩着小碎步一路急捣,才跟上杨帆的脚步,低头哈腰伸出右手,始终指在杨帆前方。
杨帆跟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到了二楼一个靠窗户的桌子,安然落座。
窗户外没有树影遮挡,视野是挺开阔的,不过也因为没有树荫遮挡,这处相对别处较热,因此之前一直没人坐。
一坐下,杨帆就开始嚷嚷:“菜色你看着办,先上酒!”
店小二一怔,看了一眼杨帆,又瞄了一眼宋无奇。宋无奇脸无表情的丢过一锭银子,店小二眼疾手快接过,掂量一下,约莫得有十来两,便赶紧问:
“不知客官想喝什么酒?本店是应有尽有!”
“上次我朋友说,来了岳州不可不喝龟蛇酒,我就喝它了!”杨帆抬起左手把明玉放在桌边,看桌子上飘进来一片叶子落在那,又伸右手拂了一下,同时口中也吩咐下去。
“客官有所不知,这龟蛇酒乃是上等补酒……”店小二踟躇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额……”杨帆是真不知道这个,上次喝了这个酒是觉得浑身有点燥热,不过当时也没在意,他瞅了一眼宋无奇,眼珠一转说道:“放心,这里有个需要大补的!”
店小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宋无奇,他那因为失血稍多的脸色确实没有血色,几日里连带着睡眠也不好,眼眶周边带点乌青,于是发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赶紧下去安排了。
宋无奇可不是杨帆,看了店小二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便知道这小二被杨帆的话带歪了,不过却不好对店小二说什么,只好坐下没好气的对杨帆说:
“你就瞎折腾吧!”
杨帆一听就不乐意了,嚷嚷道:“小奇你可不能这么不识好人心,我这时为你好!你现在体子虚,需要好好补补!”
一听这话,宋无奇就怒了:“伤患喝酒,你可真想的出来!再说了这龟蛇酒,补身体补的又不是气血!”
杨帆听到前一句,不禁讪然,这个他是真不知道,真没人教过,不过他哪会在意这个。自己以前不知道,现在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了,说不定是宋无奇唬人的。
不过他马上就对宋无奇的后一句话感兴趣了:“不补气血?那能补什么!上次我喝了之后只觉得气血活跃得厉害,其他倒也没啥呀!”
宋无奇默然,一副被杨帆打败了的表情,撇过头去看窗外,不再看杨帆。
这时店小二正好端了两个凉菜,拎着一坛龟蛇酒到了桌边。
他将两个凉菜布好,然后把酒坛放下,顺手拍开泥封,才对杨帆说道:“这位爷,这龟蛇酒呢,是名不虚传的大补之物,不过补的却是不是气血,乃是补肾圣物,瞧这位公子爷,一会得多喝两口!包您能让秋月楼的姑娘明日里起不来!”
说完就一转身又踩着小碎步迅速下楼去了。
“啊?”杨帆依然有些一头雾水,没听太明白,看店小二已经走了,只好转头看宋无奇。
宋无奇是被他这无辜一眼看得又急又气,这杨帆前前后后不过三两句话,自己已经被店小二当成了成日里流落烟花之地的浪荡公子了。
对着杨帆他又不敢发脾气,只好闷声道:“秋月楼是岳州城最大的青楼!春花秋月,岳州城除了岳阳楼,名气最大的两楼!”
听了宋无奇这么解释,杨帆才明白过来这龟蛇酒到底是补什么的,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酒多上了,总不能退吧!
要说这春风楼也却是挺厉害,杨帆不过倒杯酒的功夫,小二又端上来两盘菜。这时虽然已经过午,不过酒楼上客人还是蛮多,这上菜速度也算是很不错了。
一盘水晶肴肉,一条洞庭鲟鱼,色泽明亮,看得杨帆食指大动,都来不及招呼宋无奇,直接抄起筷子就上,一口塞了两块肴肉,又夹了一筷子鱼,嘴巴里鼓鼓囊囊的才招呼宋无奇:
“你吃呀,别愣着,好吃!”
恰逢小二再次上菜,听得杨帆称赞,竖了个大拇指给他:“客官好品味!”
杨帆嘴里塞满了东西,只是呜呜啊啊几句,接着埋头吃饭。
宋无奇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这几天跟杨帆一起吃过饭,不过这等吃相,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之前几天杨帆吃东西可都是有规有矩的,完全不似今天这样筷箸横飞。
如果说杨帆的剑术是宗师,那这吃相撑死也就下九流了,活脱脱一丐帮在世啊!
自己是个金沙帮坛主,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但是这吃饭架势,还是远远比不是这位眼前的宗师啊!相比之下,自己简直是太斯文了!
愣神没多久,宋无奇一看眼前,不由得又暗自感叹:“宗师就是宗师!这饭量也是没谁了!”
不过一会功夫,一盘肴肉早已消失殆尽,一条鱼也仅剩下一个鱼头……
幸好旁边还有一盘绿莹莹的菠楞菜,一盘青白相交的茭白,不至于饿了肚子。
杨帆这时腮帮子都还鼓着,却突然翻了个白眼,又急忙端起酒一口喝下,连带着腮帮子里的食物也被酒冲下肚,然后就直愣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以后,才一个长长的酒嗝,连带着人也活了过来——吃太快,噎着了。
宋无奇想笑又不敢笑,一是怕杨帆发怒,而是怕牵动伤口,只好低头夹起一筷子菠楞菜赶紧送进口中,将脸上的笑意掩饰了过去。
“哎,你们知道吗?昨日林家主带着大公子大小姐启程去了洛阳!”正在这时,他们两人听到杨帆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宋无奇本不在意,他对林家又不熟。不过看到杨帆听到这句话就突然停下准备夹菜的手,就抬头看他。
杨帆放下筷子,侧耳倾听后方的谈话。
“嗯?怎么会突然去了洛阳?”另一个人搭腔道。
“听说是洛阳那边有个什么宗师,要举行一场武林盛会,时间就定在重阳。林家主听到这个消息,昨日里就动身北去了。”
“重阳也还早呀,为何这么快就去呀?”另一人接着问。
“前几天有个江湖传闻不知道你们听说了吗?”传出消息的这人此时低声神神秘秘的道。
“什么传闻?文和兄你赶紧说来听听呀!”这声音属于另外一个了,刚才没有出过声的。
那个文和兄应该先是瞄了一眼四周,然后才低声道:“金沙帮你们知道吧?潭州城内第一大帮,就算在咱们岳州城里,也是说得上话的,七天前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啊?不可能吧!谁出的手啊?”其他两人似乎不相信,同时出声问道。
“这还有假!听说就是谭子路谭老爷子大寿那天,金沙帮的人去贺寿,结果得罪了一位宗师,那位宗师当场就翻脸了,把杨世雄几个人重伤在地。后来还是谭老爷子出面说情,他们几位才侥幸脱险。”那文和兄又小声说道。
“宗师?!”其他两人被这两个字震惊的不行,似乎完全无法相信。
宋无奇定定的看着杨帆,也小声说道:“说你呢!”
杨帆无所谓的耸耸肩。
“嗯,肯定是宗师!谭老爷子亲口认准的,听说还是个很年轻的宗师,好像是川蜀一带的,叫什么东蜀剑派来着。”文和兄继续开口:
“杨世雄他们几个也没脸留下吃饭了,只好赶紧走。哪想到,那位年轻宗师是个很记仇的主,吃完饭又单枪匹马杀到了金沙帮总部,直接把金沙帮都给打散了,现在帮主杨世雄、军师成宁、两位供奉杀生和疯熊都不见踪影,还有两位坛主宋无奇、卓文青也不见了踪影,都在怀疑是不是已经被那位宗师毁尸灭迹了!”
杨帆听后对宋无奇眨眨眼睛,示意:“你都被我毁尸灭迹了怎么还坐在这。”
宋无奇却低声说:“知道的是在说宗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一个绝世大魔头呢!”
杨帆对这个倒是毫不在意,倒杯酒继续喝。
只听那文和兄又在说:“林家肯定是先知道这个消息了,只好趁着洛阳武林盛会之机赶紧脱离是非圈,只留下二少爷一人在家应对。”
那文和兄顿了一下,接着说:“听说啊,这林家在金沙帮之前,就跟这位宗师结了仇,是他家大小姐的事,所以林家见势不妙就赶紧溜了!这会啊,估计都快到江城了!”
杨帆听到这里,才觉得心内一片空荡。
此次之所以走长江水路入川,追寻杨世雄尚在其次,主要还是想来见一见林婉君,没想到,她已然跟着家人踏上了北上洛阳之路。
想到这,不禁怅然若失,又仰头一杯酒,良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