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杨帆看宋无奇并不搭话，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把你留下来是因为，我看你在剑术一道上蛮有天分的，不比杨世雄差。”
“不对，其实你天分比他还高！”在做出不比杨世雄差的结论后，又回想起上午在谭家庄园里的那一场，迅速改口道。
宋无奇这时才真的惊讶了。
他的天分自然是不差的，要不然也入不了杨世雄的法眼。
杨世雄在杨帆面前自然如土鸡瓦狗一般，但是要在其他人面前，妥妥的也是一方豪强，一个顶尖的一流高手，说出去绝大部分人都是要给面子的。
奈何，得罪了杨帆这位，所以，只能凄惨而逃了。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一定会是一流高手？”宋无奇瞪着眼睛问杨帆。
“毫无疑问。如果你肯跟着我的话，二十年内宗师可期吧。前提是你别死了。”杨帆淡淡道。
宗师可期……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无异于对一个书生士子说你三年之内必中状元。
宋无奇是真懵了。
自习武起，杨世雄对他其实谈不上太上心，剑法是教，终归只是教剑法而已，其他东西并不涉及。
有时候与杀生、疯熊等对阵，也是很快就要败下阵来，在帮内也没有压制住其他坛主一头的实力，还以为是自己天赋不够努力不够。
其他六个年长的不说，就是年纪差不多的卓文青，他也不是稳胜的，两个人只算是互有胜负。
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说过他天赋很高，宗师可期。
激动是必然的，换了谁都会激动，虽然因伤不能跳起来，但是紧握的拳头和手上布满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杨帆是真不能理解他这种心情——他在老陈头面前，只有被说弱的份，一直弱啊弱啊，剑术到了宗师，还是被骂。至于其他的，简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事实上，就算是他到了世人所说的宗师，在剑术一道上，也是被老陈头碾压的，所以他对这种级别的期待真是半点都无，毕竟看过了更高的山峰。
如果说他之前完全不理解老陈头的高度，现在开始有一些了解了。凭着自己的功夫，居然可以在金沙帮里横着走？
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这样的心情并不妨碍他鄙夷宋无奇此时的表现，因此他伸出手，拍了拍宋无奇的肩膀，这个动作自然带动了宋无奇的伤口，拍得他就是一咳嗽。
杨帆自然是不理的，口中说道：“就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不过凭着你目前练得这套剑法，估计没太大戏的，要不你改了跟我吧？”
宋无奇好不容易才停住咳嗽，听了杨帆这话只好翻个白眼。
并不是因为杨帆让他改练，毕竟自己跟杨世雄之间没行过师徒礼，谈不上背叛师门，而是因为杨帆鄙夷他对宗师可期的激动。
“你是根本不知道宗师是什么含义！你都不知道一个人要成为宗师有多难！你……”宋无奇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起不了他是宗师的念头，一长串话喷出来，才突然想起，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实打实的宗师！
在谭家庄里，所有在场的一流高手确认了的宗师！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确实没什么意思，激动劲也马上下去了：“是了，你也是宗师……”
杨帆倒是说起了实话：“你们说什么宗师宗师的，我也不懂。反正这也不算啥，我见过更厉害的。你也别垂头丧气，杨世雄不要你了，跟我走吧！怎么样？”
宋无奇听了这话，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要不是因为你要留着我，帮主怎么也把我带走了！”
杨帆开始叫屈了：“他要是真看中你，肯定还是会坚持把你带走啊！再说了，一个喜欢临阵脱逃的帮主，追随他干嘛。看你也跟他练武多年，连个一流都才摸到门槛，哪有什么前途可言？”
宋无奇一阵气结，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半饷，他才道：“你为何留下我？还准备教我武功？难道你还需要打手吗？”
“哦，是这样的。我呢就是觉得无聊，本来下山以后遇到了几个投缘的，结果一不小心就散了。”杨帆站起来，走到桌边，开始洗手：
“看你天赋还行，是个练剑的料子，就把你留下来，跟我练剑好了。以后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
“不行，这样好像太便宜你了。你有没有钱啊什么的，以后出门都是你付钱！”
宋无奇原本对这位宗师的认知好不容易恢复到正常水平，此刻听了这话不由得又想抓狂。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人，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忘记对方是个宗师。
所以他毫不犹豫开口道：“你都宗师了！欺压我一个都没到一流的人干什么！你要是缺钱站到谭子路家门口，大吼一声你是宗师，你看他会不会赶紧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钱财！”
“这样多没意思啊？”杨帆洗完手，甩了甩，然后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把手擦干，接着说：
“这样就叫抢了。我跟你不一样啊，我教你武功，你给我买单，合情合理！”
杨帆的处世哲学让他又是一愣，不懂这位宗师的脑回路，过了好一会才说：“合着，我就是替你一路买单，你就教我武功？”
杨帆转头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啊，不然呢？”
“不用拜师？”宋无奇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
“拜什么师啊！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拜我做师父你心里服气？再说了，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放心，不要你跟一辈子，练差不多了你就滚蛋，我还要走遍大江南北呢！”杨帆没好气的说道。
“……”宋无奇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过了好久，他才记起杨帆一直跟他说的都是一口正宗官话，而不是哪里的方言，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你出自哪个门派？”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答应不答应的不肯给个痛快话，问这问那的问题倒是很多！”杨帆这是有些生气了，他就不明白了，师承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吗？
不过他还是回答一句：“没什么门派，我在一个山上跟一疯老头子练的。他死了，我就下山了。”
“……”宋无奇再度失声。其实这话当时在金沙帮里凌峰几人也问过，杨帆也回答了，只是他心思多，想心事去了没听到。
也怪不得他疑虑太多，在金沙帮十来年，见惯了人心叵测，就没见过杨帆这号的。
见杨帆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已经带着许多不耐烦了，终于回答道：“好吧！那我就跟着你好了。我还有些积蓄，在我家中，待过几日取了来，大概也够花用一段时间了。”
杨帆这才喜道：“行了，就这么办！你叫宋无奇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奇了。”
宋无奇强撑着身体做起来，想要下床行礼。在他看来，杨帆愿意教他，自当是师父了，哪怕身受重伤，下来磕头行礼也是应有之意。
杨帆看他起身都艰难，不明白他要干嘛，只好上前扶住他。
宋无奇觉得这事还是心要诚，于是努力要挣开杨帆。
杨帆更觉得奇怪了，手上松开他，同时开口问：“额，你是要干嘛？”
宋无奇不答话，艰难翻身下床，一个不小心，扑通一声就摔得跪倒在杨帆跟前，杨帆见他摔倒，赶紧上前扶起他。
宋无奇挣扎一阵，没效果，只好由着杨帆拉起他再安顿在床上。
“授艺当拜师，你不受但我不能不拜。”一个下床动作让宋无奇累得不成，气喘吁吁道。
“额……”杨帆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宋无奇对这个还挺看重，犹豫了一下他道：“你们山下的人，对这个很看重？”
这时轮到宋无奇诧异地看着他了：“尊师重道这是起码的呀！就算杨世雄没把我收做徒弟，学艺时我也是磕了三个头的，不然凭什么教我？”
杨帆听了这话，只觉得额头上的汗都快要忍不住了，跟随老陈头多年，什么都学过，就是没学过尊师重道……
不过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样太过麻烦，还是直接打断宋无奇的念头比较好：“小奇啊，这些都是繁文缛节，不重要的。教我武功的那个老头子呢，也告诉我只要在心里记挂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呢准备教你一门吐纳功夫，再教你剑术，按你们的规矩，也算是入了我门了，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必要了，以后你就教我帆哥好了。”
“……”宋无奇又是一阵无语。今天遭遇的无语应该是这辈子最多的。
好半晌，他才说：“今年我二十一……”
这下轮到杨帆无语了。论年庚，自己今年才二十。
不过他很快说道：“我一岁被老陈头捡到，他说带我带了二十年，所以我也是二十一，你就叫我帆哥吧，错不了！”
说完又故作大气地拍拍宋无奇的肩膀。
这个动作自然又引得宋无奇一阵咳嗽，他只好讪讪地收手。
“行了，不早了，你躺着休息会，我去弄点吃的！”
说完，就转身朝门外走去，留下宋无奇躺在床上，思绪乱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