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荣华院里,经过芳菊一打断,紧张气氛至少明面上松懈下来,禁足抄书自是不能再提起。侯夫人笑意吟吟捡紧要的几件事说与太夫人,做为媳妇本分,本要伺候太夫人用膳,再顺带膈应膈应某些人,
太夫人的心思被苏清颜一招破解,连表面的和谐都不屑做,她好不容易熬到老侯爷仙逝,混到太夫人的尊位上,竟然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于是不耐烦摆摆手,让她去处理府里事宜,留下二夫人服侍。
侯夫人冷笑,只要长脑子的人都知道,凤姐儿生性天真,从不存害人之心,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让二夫人一而再再而三从她手里截胡首饰布料,侯夫人是当家主母,对这些事不好闹,但凤姐儿是小辈,撇着嘴欲哭不哭强做不委屈还是能寒碜到二房的,但这位大小姐单纯也刚硬,硬是表面无谓,导致二夫人越发肆无忌惮。况且府里谁人不知凤姐儿是她的心头肉,她于公处事公正,那姑侄俩拿她没办法;侯爷世子远在漠北,鞭长莫及;少安那混不吝啬的性子怎肯受二房的气。徐丽香也只有拿捏凤姐儿。
以前徐丽香没事找茬,太夫人还睁只眼闭只眼,这次竟然直接亲自上阵处罚凤姐儿,专门挑过年这个时候,是想让凤姐儿身败名裂嘛?这么恶毒的心思,枉她多年侍奉,真当她这个唐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是纸糊的?
侯夫人携苏清凤缓缓而行,看着正跪在院中的芳梅青白着嘴唇。天寒地冻的,若不是颜姐儿解围,就算凤姐儿保下她,只怕也要耗费些时间,芳梅这双腿铁定坏了。侯夫人看向左右,几个丫头合力把芳梅扶起来。
脸色青白,摇摇欲坠的芳梅眼里都飘出泪花,“夫人,小姐,我。。。”
“赶紧送回我院里,先用药“苏清凤赶紧吩咐,芳梅是她的奶嬷嬷的女儿,她的奶嬷嬷姓高,当年是随侯夫人嫁过来的,忠心自不必说。苏清凤刚会走时,侯夫人整日忙于处理府内事宜,侯爷要出征,俩个儿子年龄也不大,侯府虽然看着风平浪静,但大房二房同为嫡出,但又是同父异母,很多事情不得不防;太夫人那里丝毫不能怠慢,陪伴苏清凤的时候并不多,芳梅就是她的玩伴,稍大一点就跟在她身边,论感情,比起府内的几个妹妹,要深多了。
侯夫人在议事厅里,从容不迫的把事情安排下去,这都腊月十五了,过年需要的物资不能短缺,侯爷前一个月就有信来,说皇上恩准,允许回京过年。侯爷回京,必然有大小宴请,要准备的东西更得细致,还有全府上下的衣物,尤其是几位大小主子的衣物,更加马虎不得。她忙得似陀螺,那姑侄俩偏偏不是省心的。
管事婆子领了差事拿着对牌都散了,崔嬷嬷端了一盏燕窝“夫人,好歹先用着,早上就没用好膳食”,侯夫人随意用了几口,“去凤姐儿院子”。
侯府是从先皇时就赏赐下来的,处于一条静谧悠长,绿意荫荫的长巷中,院落的规模是按照官阶高低,院落的布局也是严格按照风水。侯府分为两大部分:府邸和花园。花园多是在花季请贵客观赏或者家中女眷闲来无事散步的地方,京城权贵府都不约而同的错开花园的品种,这样不同季节开不同的花,各个府邸都有拿得出手的品种,也有了宴客的理由。天子脚下,就是种花都是有名堂的。
府邸的建造,那是一砖一瓦都是有规制的,包括屋里的器具,院子的主人是谁,该用什么规格,都是不能约制的。当初为何二老爷能轻而易举从侯爷手里截胡金丝楠木,给苏清颜做家具?那是因为金丝楠木属于皇家专用品,除非权贵有皇上旨意,才可以使用。侯爷当初准备在世子大婚前请旨,做为当今皇上的伴读,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况且侯爷早就给皇上透了口风。秦宣是皇嫡子,他未来的正妃苏清颜也水涨船高,算是皇家人,所以她用得。就是清颜院的会客厅的屋顶用彩瓦颜色都是在规制允许范围,简而言之,这不单单是一个看银子的时代,士农工商,体现的非常明显。
府邸分前院后院,前院自然是男主子带着小厮居住,权贵府邸大多是男子7岁就移居到前院。后院自然是给女眷居住,从二门处就进到后院,这可是府邸重地,府邸之外的男子是极难进到后院,是要挨打的。所以后院的二门处到了时辰也是要落锁的。
晋阳侯府后院最正的位置就是坐北朝南的荣华院,在整个侯府的中轴线上,是府里位高权重辈的居所。荣华院的左边,也就是东北处,是大房二房的院落,因为侯府本就占地大,每处院子都自成规模,通过回廊,亭台楼阁,小花园隔开,自成一体。荣华院的右边,就是西北处,是侯府小姐的居住地,四位小姐的院子都错落有致的摆列开。
侯夫人带着崔嬷嬷踏雪去清凤院,崔嬷嬷把侯夫人裹紧了,搀扶着悠悠走着。
“今儿的事,你怎么看?”侯夫人的神色淡淡的。
“我看二房的那位总是想让二小姐压咱们小姐一头,平时就以二小姐是未来宣王妃名头,没少争首饰布料,更过分的是把给世子准备的金色楠木也抢了去,这次更是拿住话柄子为难夫人。不过这次二小姐确实奇怪,以往无论二夫人做什么,她都不言语。”
走到清凤院门口,侯夫人望着不远处的清颜院,和往常一样,清颜院里安安静静的,门口也少有人走动,府里都知道,苏二小姐爱清静。
苏清凤已迎到门口,到了会客厅,高嬷嬷和芳梅已跪着了,“都是老奴没教导芳梅,给大小姐惹出这么大麻烦,让夫人为难。“高嬷嬷很难过。
“起来,你们随我嫁进侯府快20年,早就说过不用动不动就跪,还什么老奴,芳梅坐在绣墩上”,侯夫人温情的说。不得不说,母女三人都善待自己的忠仆。
苏清凤亲自端茶给母亲,“凤姐儿,这次的事你可有教训?别说这侯府,就是稍微富足的商家,那后院也不是一派平静。你日后嫁的人家也是官家,是非不会少,言语做事就要有不同准备。这次你要么在最前,你是侯府嫡长女;要么在最后,你是大姐。无论哪样,都无可挑剔,也不会染上一身晦气。”
“女儿知道了”苏清凤撒娇的滚在侯夫人怀里,她知道这招最管用了。侯夫人极受用的抱着她,她这一生,本有2子2女。最小的女儿,出生后,她只看了一眼,这个女儿望着她,没有哭声,眼里有颗泪。等她再醒来,女儿就没了,在女儿的长明灯前不知忏悔了多少次,那颗眼泪真是滚到她心里了。所以本该精明的嫡长女被养的有些单纯。这让侯夫人很是发愁,及笄后不久就要出阁,嫁妆早已准备妥当,可这性格一时半会也难改。
这边二夫人陪太夫人用完早膳,亲自端杯消食茶给太夫人。
“丽香,这次二姑娘又摔着了,你这个做母亲要多照看着,你看她身边的丫头怎么来的那么及时?她平时可是不管这些烦心事。“
“母亲,想必颜姐儿也是摔着了,一时真以为大小姐是无意的,我会看顾好的”,二夫人很是柔和,她就这副何时都温柔无争的样子最得太夫人的意,也才能从娘家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嫁到侯府,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二夫人在自己卧房内,端着茶碗,看着碧绿色的茶叶静静漂浮着,不知在想什么,庄嬷嬷回来了。
“夫人,二小姐早上已经用过膳食,去的时候正靠卧着,看着气色还是有点苍白,二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也快议亲了,罚人事小,不能影响到妹妹,何必争这一时长短,来日方长。二小姐还吩咐带些刚腌好的咸鸭蛋,说出油出砂好,早上给夫人配粥最好。“
二夫人嘴角微微翘起,轻轻笑了:“还是她心疼馨姐儿,难得她愿意管这些俗事,燕窝要继续,不能断了。”
已经娇养多年,也不差这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