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惊魂甫定的众人一起望着这边,禁咒余威尚存,赤月身上还有燃着的火苗,天空也不比先前阴郁,明朗而稍显燥热,是以那座“宏伟”的肉山便狰狞而清晰地镂刻在了他们心头圆睁的双眼,透射出心底最真挚的恐惧,任何场面话和微笑都不足以掩饰。
“呵呵咳,师、师娘你真的放心师父一个人去?”
白云儿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而随意,却又问得小心翼翼、措辞微妙,仔细留意着肖阳的每一丝神情变化。
小不点奇怪地看了看她,若有所思,转而也向肖阳寻找答案。
肖阳感觉自己右眼皮跳了几跳,不由得用拇指去揉按,同时也略微遮挡了一下射向自己的那两道炽热而略带敌意的目光“我”仅仅一刹那,她忽然自信地笑了,笑得很开朗,很释然。放下手,她有力的指着我消失的地方道:“你师父现在是蓄满能量的奥特曼,我百分百安全,他就能发挥百分之二百。所以虽然我很不忍心让他独自面对危险,但首要保护自己,却是做他妻子的本分工作!”
白云儿听到了没有让她失望的回答,可她们心底偏偏浮上一阵微妙的失望。
“呵呵,师娘您想多了!”
青霉素浑身一震,原来、原来她们都其她人也就算了,可是钱多多这个魔一般的人,超越上帝之手的女子,竟然亲口以“妻子”自居到底是她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圣洁完美,还是因为那个人实在太过优秀?
飞天城东门外。
“秦虹,你说老大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其他人都派到千面魔窟,独独把咱两个剩下了?上次说要打建城令,咱俩被派到了极北冰原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整整一个月半级也没升,爆掉的装备还得自己想办法补齐,可给其他堂主下的命令却是不顾一切全心练级,他自己更是跑来西域开小灶。现在可好,一起光拿木棍砍上来的,人家基本全二转了,可咱俩还在50级打转转,眼看连下面的那帮小崽子也镇不住了。我就怀疑他是不是刻意针对咱俩,也准备来个鸟尽弓藏啊?”
“不应该吧?帮主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或许喂,你们往哪搬呢?没看到这里的石头也用完了吗,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训斥完小弟,秦虹转向皂白,接着刚才的话头说:“帮主对下属们一向是一碗水端平,虽然对自己人特别护短,对外人戒心很重,但我们怎么说也是陪他一块打下江山的元老,不至于搞那一套有的没的。你想想,我们跟着他辗转过多少个游戏了,且不说有多少功劳,苦劳总该是一大把了吧?他能当咱是外人?”
“也对!”皂白想了想,“不过,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前几次那些帮会大佬们私底下拉拢咱俩,背不住就有多事精给打了小报告了,你也知道,他的疑心病那么重算了,不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要实在有那个心思,我也无话可说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嗯。”青红觉得皂白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但也没有表示如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她不赞同那样去做。升了个懒腰,她稍觉轻松地说:“反正等这次飞天城升级完成后,我就放自己几天假,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去,谁也别来烦我,就是老大也别想命令我做事。前两天我遇到一位前辈高人,同样是玩家,同样是女人,可是人家在这游戏里玩得就那么逍遥自在、如鱼得水,不是跟一些隐修雅士们下棋品酒,就是跟一些江湖怪杰切磋拿手的小癖好像神仙一样。可是我呢,僵尸?装备?经验?群殴?这算神马?”
皂白苦笑摇头:“呵,你说的那些谁不想?正是因为太想了,所以才需要群殴、打劫、抢怪、钻钱眼儿像个精装歹徒一样艰苦奋斗。”
青红同样摇头,驳道:“你没有发觉吗?实现梦想的途中,梦想已经变质了,就像在现实,人们成天拼命地工作、工作、还是工作;应酬、应酬、还是应酬,可当大好的青春年华耗尽之后,回过头来才发现其实一辈子一事无成,没有任何事是值得骄傲的,可能唯一值得留恋的,就是从谎言和客套中硬挤出来的那一点泪水。”
皂白歪着脑袋,一边挠着眉毛,一边不以为然地笑着:“呵呵,人嘛,这样活着的才叫人嘛,不这样活还叫人吗?”
青红噗嗤笑了,又正色道:“我以前也这样随波逐流,可是那个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最起码人有权力多试几种活法!”
“嗯,也对!”皂白点点头。
赫连忘剑立于飞天城最高的角楼上,一时俯视脚下那些忙碌着的身影,一时又仰望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时候的他,可谓是他整个游戏生涯中的最顶峰了,是的,他是个职业玩家,那个亲人和朋友都‘另眼相看’的职业,令他几乎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他的深深爱着的女孩恰巧是一年前的今天,以一个响亮的耳光宣告他们长达七年的爱情顷刻结束,然后挎着另一个男人的臂弯决绝离去;他的父母也因为他的关系,不止一次的吵架,有一次吵大了父亲还大打出手,差一点闹到离婚他甚至已有四年没敢回家了
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继续地冥顽不灵,心甘情愿的配合着嘲笑他的那些人,当好一个不务正业者、一个堕落者游戏,那是我的爱好、梦想、信仰一切!这就是他的口头禅,也是他生活的标尺、生存的动力。和其他人的沉迷有一点不太一样,他不是爱玩,缺乏自制力,而是带着一种世俗难以理解和包容的虔诚,在一个可以理解和包容他的虚拟天地里,实现他自以为崇高的虚幻价值他想靠这样来出人头地或许,从本质上讲,和其他沉迷者一样,都是网络的受害者,都是迷途的羔羊
或许,总有一点不一样。他、天宇、和他一起打拼的兄弟姐妹以及那个叫王小五的人,这个不被社会称赞的大群体,相互协助之下竟然真的铸就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时间以既定事实肯定了他的信念和作为。曾经父母期望的、同学朋友引以为傲的诸如工资、住所、出行方式、生活格调等等应有尽有了,而今落到他身上时还须换个称谓,上流社会管这些叫做身家、名望、地位、视野、功德等等。
当然,目前拥有的这一切都还是半真半假的,虽已署上了他的名字,但不一定能揣进他的腰包;也有些虽揣进了腰包,却并不是他的署名。他需要让头脑保持绝对清醒,淡然再淡然地接纳这次胜利带来的虚头大浪,绝不可以被冲昏。须知,风浪易涨也易退,来的时候迅猛如虎,能飞快的把船只抬高,但同时也将之带入了危险的境地,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打回原形、掏个精空。另外,游戏成就与现实成就等价这是史无前例的,能否经得住时间考验,能否为虚拟世界确立实在的名分,他赫连忘剑也成举足轻重的一环,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招错棋而给圈里人摸黑,那样的话,他将立马从功臣变成罪人,从此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了。
“小凡,里面情况如何?”赫连忘剑收拾好心情,转面问身旁的张小凡。
张小凡笑道:“已经进入第八层了,恰好碰上怪物刷新,NPC正带领着清理呢,估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啸天大哥说那些NPC猛的实在厉害,八、九十级的怪物抬手就能秒杀。咱们的人还能跟着分点经验呢,可惜不爆东西,要不然混水摸鱼倒是挺不错的,呵呵”
“哦。”赫连无所谓地点点头,“无人起哄吧?”
“起哄?哦,呵呵,那么多人一起瞅便宜,有些小摩擦在所难免,不过有各帮会的高层约束着,倒也不至于打起来,何况NPC也不是吃素的,在他们面前闹事儿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有没有办法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拖慢一下行程?”
“嗯。嗯?”张小凡摸头,有些不得要领。
“哈哈”老赫忽然笑了,“是这样,王小五和钱多多、小不点他们在里面呢,已经杀到第十二层了,刚才我联系他们,似乎遇到了大油水,不过需要赶在NPC到达之前吃掉,否则可能会黄,我想在NPC身上做点文章帮帮他们,多少也算还王小五和钱多多一点人情吧。”
“哦,是这样啊,让我想想这种事必须做的有技巧,即管用又要隐蔽,不能让NPC有骨头可挑,不然以后可是个麻烦事最好是捣了乱还能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唉,有了!”
“快说快说!”
赫连忘剑竟是一脸兴奋和顽皮,也难怪,跟着张小凡这样的损友在一起,想不猥琐都难。
“让啸天大哥他们积极一些,遇怪就抢着打,堵在NPC的前头,以他们的等级嘿嘿,NPC大大们不会见死不救吧?玩家一‘协助’,他们就不能用片杀性招数了,一个一个的救,时间自然就拖慢了。”
“妙!这个事你来负责跟他讲吧,你的鬼点子多,而且想的也周到我去忙别的事情了。”
“哎哎哎?你不能这样啊!我”张小凡紧喊慢喊,赫连忘剑还是丢下他走了,把这件貌似高明,实则容易招来“秋后算账”的麻烦事甩给了他。
“晕,你是盟主,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让我来说真的出了乱子算谁的啊?”
赫连忘剑倒并非有意让张小凡背黑锅,也不是存心戏弄他,他是遇到突发状况了。
就在方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的信息,邀他往丝路古城一行,这个人他真的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