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绵瑾的事儿查的如何了?我可不想跟皇上的交易还未达成,便被人弄死在了宫里。”我吃完一个莲花卷,拿起手帕拭了拭嘴。
“下毒之人后事处理得当,还未曾查出,左不过也就是小刘氏了。”南凛把玩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声调清冽,仿佛珠玉落盘,不带一丝语气。
我略一迟疑,微微意外却又觉得意料之中,随即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如此,想来是难查出证据了。”
“娘娘,内务府张总管送了副围棋来给娘娘解闷儿。”殿外传来琉婉的声音。
“送进来吧。”听到我应答,琉婉带着张清保进来,后头跟着的棉绣和兰秋径直走到桌前收拾残羹。
“奴才给皇上,贵嫔娘娘请安。”张清保瞧见皇上在,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儿去了,慌忙跪下行礼。
“嗯,怎的突然想到给娘娘送围棋?”南凛双眼微抬,斜了一眼张清保手里拿着的盒子,站起身来踱步到正厅的主位上坐下。
我紧跟着他的脚步出去,坐在了他一旁的位置上,张清保也笑嘻嘻的跟着,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我与南凛中间的桌子上,打开把围棋拿了出来。
上好的揪木棋盘,色泽极佳,棋子是暖玉所制,倒是极为适合冬日里用。
南凛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极好,赏,白银二十两,锦缎五匹。”
“谢皇上,谢娘娘。”张清保听完那是嘴都合不拢了,我面儿上虽是不显,心里还是颇为惊讶的。
锦缎五匹,平民百姓和贵人家的奴才可都是用不得的。锦是最高级的料子,只能皇家和大臣们才能用,便是富商,除了钦点的皇商外,就是再有钱,也是不可用的。
再说这白银二十两,是个什么概念呢。一个七品知县的年薪是四十五两白银,虽不算高,但绝对够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能有余。十两银子便够寻常三口之家过活一年,且还不至于太啃吧。
张清保得了赏赐,自是千恩万谢,好话说尽,待南凛摆了摆手方才退下去。我不禁又感叹道这人真是机灵,白日里我那般羞辱他,他晚上还来送围棋,若不是因着晓得他是个逢高踩低的主儿,我定是要为他呱唧呱唧鼓鼓掌的。
“这张清保拿着皇上的东西送皇上的妃子,皇上还乐的给这么多的赏赐。”琉郁送了两杯热茶来,我轻碰着捂了捂有些凉的双手,朝着南凛笑道。
南凛将手揣进了袖筒里,褪了鞋子窝在椅榻上,十足的老年范儿:“你今儿上午才罚了人,朕帮你笼络笼络人心。”
我嗤了一声,南凛也不在意,大剌剌的窝在那儿,半闭着眼睛。
我起身将围棋拿到偏厅,放在了窗边的桌上,刚好挨着我平常看书的榻子,日后没事还能与小连子杀他个几局。
想着我便觉得日子甚好,整个人心情都好的不得了。轻轻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儿,冬夜里的寒风一下子便灌了进来,吹的我一哆嗦,刚想关上,就看到窗外站着一人。
我又将窗子开大了点儿,这才看清外头的人,是小连子。他温柔的笑着站在窗边看着我,我有些惊讶,随即也冲他笑了笑,便坐在了软榻上。
因着南凛在,我们都没有发出声音,就那么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过了会儿,小连子将手伸进来,手里攥着一柄喜鹊登梅簪。
我微愣了下,转而欢喜的接了过来,触碰到他的大手,甚是冰冷,便将一旁桌上的汤婆子给他递了去,他也欣然接下了。
我笑着将那喜鹊登梅簪插在了发髻上,用唇语无声的问他:“好看麽?”
他点点头,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眉角含笑,望着他那满是笑意的俊脸,我心中就像一股暖泉流过,也不觉着冷了,怀里只像是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怦怦怦的跳着不安生的很。
“阿凝开着窗作甚?别大过年的再染了风寒。”身后传来南凛淡漠的声音,我惊得一哆嗦,猛的回头,他离我就两步距离,我又缓缓转头看向窗外,已是空无一人,便跟着松了一口气。
“阿凝怎么了?”
我扯出一抹浅浅的笑,神色从容,若无其事的道:“无事,不过是看入神了,被皇上吓了一跳。”
南凛走到我身边,也往窗外看去:“这朝霞殿的院子有些空旷了,等来年儿开春了,也可种些花草,或是挖个池子养些锦鲤。”
“多谢皇上恩典。”我唇瓣染起笑意,莞尔一笑。
“这簪朕倒是未曾见你戴过。”似是刚注意道我发髻上别着的簪子,不由细细打量起我。
我护甲微翘,抚了抚那喜鹊簪,轻启红唇,略带殇然:“先前从宫外带来的,昨儿找出来放在了桌上,方才来放围棋时看到便戴上了。”
他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缓缓眯起眸子:“阿凝可是想念双亲兄长了?”
“是。”垂下羽睫,我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这几日里满心满眼都是小连子了,也不曾多想到父母亲和哥哥,如今突然提起,倒是让我眼圈略有些发红。
“如此,明日朕陪你回一趟年府罢。”南凛音色如常,我却是较为吃惊的看向他。
他淡笑着微仰着头看着窗外,双手揣在袖筒里,今日他穿着一身深紫色常服,高高绾着冠发,用镶玉银冠束起,整个人瞧着极为俊郎,不同于豫王爷南旻带着些许魅惑,南凛给人是全然的男子丰神俊朗的感觉。
上次跟小连子溜出宫去,因着各种原因都未曾回去家里看过,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说不兴奋我自己都不信。
只是转而我又觉着,他这般做是不是有什么企谋?今日他似乎格外的好。要说豫王爷之前是因着怕我“叛变“才对我处处似情,我也确实很是感动,想着他也算是个深情男子。后来两人算是有些闹掰,他也不再做样。
那现时呢?又是怕我“叛变”?
我微微蹙眉,心觉这人似是有些精神错乱。但无论如何,他抱着何种心态都不是那么重要,我可以回去见一见家人,便就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