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珺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梦到了一只狼,那只狼总是用很温柔、很眷恋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忍不住想要拥抱他。
他在她的耳边,来回叫着着她的名字——
“珺珺……珺珺……”
声音悠远而深长,好像是隔了许多个轮回,又传来了她的耳边。
梦里的她睁开了眼睛,想起了自己京城的父兄,想要回去,他温柔而鉴定地阻止了她的步伐。
他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焦急地开口,“我要回京城救我的父兄,要是救不了,我也要和他们一起死。”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对她口中提到的父兄感到非常有些疑惑,在听到她说,要和他们一起死时,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许多。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就莫名地心安了许多,她看着他,也亲昵地过去蹭了他一下。他似乎很开心,眼睛里的光又亮了几分。
“你是什么人啊?“珺珺忍不住问着。
“我是狼,狼王。“他回答着。
“就是会吃人的那种狼吗?“君珺伸手抚摸着他的毛,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对,你怕吗?“他配合地凑近她,反问道。
“不怕。“她摇摇头,”我觉得你是一匹好狼。“
她还记得,他们在一起聊天,她以人形的形态,靠在他的身上,软软的、暖暖的。
他说话少,一直是她在说,他问她怎么长大的,她就自豪地将自己哥哥们的故事顺着说了一遍。
“七哥是最不成器的,整天就知道和我玩儿,什么也不会。”
“八哥最讨厌了,我出嫁,他竟然送了我四只兔子!把我气坏了!”
“…………”
“…………”
她说着说着,感觉过去了大半夜。
离别的时候,狼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她不舍地看着他——
“你等我回南疆安顿好,就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
“和我一起回家啊。”
他听到她的话,轻轻地笑了一下,抬起爪子,摸了摸她的手,还就着递给了她三粒药丸。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吃这个药。”他嘱咐着,然后又将脖子上的红线咬了下来,系到了她的手腕上,红线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在夜光里也亮亮的,看起来很温暖,“有危险的时候,捏碎这支珠子,我会来救你。”
她“哦”了一声,接过了他的东西,小声嘀咕道,“这个珠子这么好看,我才不要捏碎。”
“我要走了。”他倦恋地看着她,语气里充满了不舍,“你的父兄们,对你这么好,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他说完话后,不顾她的挽留,转身便奔跑着离开了她的视线。
梦里的她,呆呆地看着他远去,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再后来,她醒了。
醒来的时候,她在山洞里,荣瑾倾给她用蓬草铺的简易的床上,身上穿着昨晚睡觉前的衣服,旁边是一脸疲惫的荣瑾倾,和一脸自责的君朝。
“我怎么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好像她也从来没有变成兔子,好像也从没有从山洞里跑出去,可梦里的那匹狼,又好像那么地真实。
狼……
她看了看自己都是手腕,一根红色的系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轻轻地捏住了它。
“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床上。”荣瑾倾突然开口,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意识渐渐地开始抽离回现实。
他看着她的样子,一脸疲惫地继续开口,“我是在山洞的河边找到你的,你晕倒在了河边。”
河边?
哦,她记得,梦里她就是和他,在河边聊了半宿。
“君珺,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这是在山林,你连着都敢跑出去?随便出来一个什么都能把你咬的骨头都不剩。”
“你就这么想回家?你想过你家里为什么把你送走吗?你会什么?你回去能帮他们什么?你只会添乱。”
似乎是真的被她的失踪气到了,荣瑾倾有些口不择言,他的每一句话直直地戳在她的心尖,她愣了一下,眼泪哗地就掉了出来——
“但是从来没有人要我学过啊。”
“我也很聪明的,我在学堂里都是第一名,你凭什么说我只会添麻烦。”
“都是你带我来这里,我才会跑出去,我自己也很害怕啊。”
“可是……可是,再害怕,我也想回去啊,回去和家人一起面对困难啊。你们这种皇室的人……根本不懂!”
“说到底,就是你哥哥想要伤害我爹爹和哥哥对不对,都是你……全怪你……”
似乎是积蓄了已久的委屈,她哇地就大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数落着,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
“我……”荣瑾倾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你不用劝我了,我会乖乖跟你回南疆的。”君珺自己一边哭,一边伸手擦眼泪,“我想明白了,皇上是你哥哥,我嫁给你,皇上就是我哥哥,我再给你生个宝宝,这样我也是皇亲国戚,我爹爹和哥哥们也是,皇上就不能随便动他们了。”
“我这么好看,又什么都会,肯定能让你喜欢上我,只娶我一个,我会认真吹枕边风,让你帮我救爹爹和哥哥……”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边哭边规划,心里涌起一股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心疼的情绪。
好看?什么都会?他当然不信
吹枕边风?她就会吼,除了吼就是哭,这种枕边风,根本没有人会听。
可他听着这些话,又莫名地觉得,很心疼。
“如果,这样做也救不了他们呢?”他忍不住问道。
她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过这个结局,下一秒,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
“那珺珺就陪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一起走着黄泉路。”
*
“君家,是死局。”
一个昏暗的室内,几乎没有一点儿灯光,一个棋局面前,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人发色是深谙的红色,眼角微挑,一双眼睛如静谧的古谭,不见一丝波动。另一人是个银发男子,他一身寒气逼人,连执棋的手上,都含着几丝凉意,他的声音清冷而平和,像是在陈述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只问你,能否改这命格?”红发男子淡淡开口,眼神扫过棋盘,手持一子,快速落下。
“你要的是君珺,管君家作何?”
“她想要君家活着,君家就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