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直身子问道,“先莫要哭,告诉我佛经现在如何。”
云谳抹着眼泪道:“奴婢昨日将佛经浣洗净之后铺在架子上晾晒,今日早晨去看的时候发现破了好长的口子,定是昨夜奴婢没注意挂在哪里了,这下如何是好?”
云谳做事向来虽说不是十分仔细,但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从未出错,此事定有什么蹊跷。我命云谳同莳茵一起服侍我梳洗换衣,简单收拾完毕就忙前去后院查看绣品。
那副佛经还铺在架子上,被从二尺宽的部分扯开,万幸并未伤及佛经内容,只是毁了万字金边。我走近拿起绣品仔细查看,怎么看都像是被挂在哪里弄破的,仔细翻看许久突然发现在绣品边缘的裂口十分齐整,不似被挂破的那样,倒像是被剪刀剪了个小口而后被人大力撕开的。
我并未当众告诉云谳她们,故意装作十分气恼的样子扬声对云谳道:“交给你如此简单的差事你都办不好,去柴房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来。谁都不能给她送饭,今日饿她一日好长长记性。”说完拂袖回屋。
莳茵紧随我身后,见我进屋坐下面上没有半分怒气,方才反应过来:“小主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得不说莳茵是个很聪明的人,毕竟在宫里的时日长了,对这方面的事情总是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嗯,绣品仿佛不是挂破的,是被人用剪刀剪了个小口撕扯的。我想让云谳帮我去查一下是谁做的,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可是您把云谳罚去了柴房,如何让她去查呢?”
我神秘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莳茵的问题。用了早膳,我便坐在绣架旁研究如何补救这幅佛经。如果现在重新准备寿礼,时间太过紧迫,只得想法子如何化腐朽为神奇。不晓得这个背后捣乱的人是何意,毁我精心准备的寿礼,却又毁的不太彻底,仿佛是要试探我是否有能力将它修复或是否能够在短时间内重新准备好另一份寿礼,不免让我对这个背后的人产生了好奇。
我并未让人近前服侍,屋内只余我一人。拿起剪刀,毫不迟疑的下手,将四周的万字边框齐整地裁剪下来,在绣架上布上一块同样的明黄色绸缎,将佛经部分摆在正中,重新绣万字边框将两块绸缎合二为一。正欲下手时,我猛然意识到,如若这样简单的修补乘给太后,必会被有心之人说是大不敬,毕竟是修补了之后的残品,应当有适当的新颖之意方可。
思索再三,我决心尝试双面绣。寻常双面绣是由两人立于绣架正反两侧,同时进行刺绣,通过穿插压线等方式呈现正反两面不同的刺绣图案。如今我绣品已成,想要在背面绣出其他图案实属不易。片刻我脑中灵光一闪,在绸缎正中勾勒出一个硕大的“寿”字,剩余背面的线头设计为寿桃、如意、祥云等简单易行的图案。只余三日时间,故而“寿”字我需要绣得很大,以减少其他需要绣的图案所占的位置。
一整日除了用膳,我又在绣架旁从早忙活到晚,总算是完成了一半背面的部分。累的腰酸背痛,唤莳茵进来为我按肩膀,边问到:“云谳如何了?”
“饿了整日,怕是头晕眼花了吧。奴婢悄悄去看过云谳,她真真面墙坐着思过,怕是也没有明白小主的意思。”莳茵摇摇头笑着说道。
“准备些点心,尽量包裹得小一些,带上随我去一趟柴房。”我命莳茵去准备点心,自己走到书桌前寻一张纸写到:“明日去散播我重新绣了一副作品的消息,静待佳音。”写完卷成纸卷塞入袖袋中。
带着点心进了柴房,莳茵在门口守着,我走进去,仍是较大声调的说:“思过一日可明白错在哪里了?”
“奴婢未能仔细保管好如此重要的物品,是奴婢无能,请小主责罚。”云谳低下头。
“我也不是那起子不近人情之人,今日之事你也得了教训,回去歇息吧,这些吃食拿去填肚子,明日别误了当差。”我将点心递给云谳,同时拿出纸条塞进她手中。
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忙把纸条塞入袖中,“奴婢谨遵小主教诲,这便回房去了。”
从柴房回去,一夜睡得安稳。次日,我依然是忙着赶工,于傍晚时分绣好了背面的“寿”字和图案。又用了一日,将佛经用万字福边框绣在那块平展的绸缎上,从正面看依旧是佛经,从背面看只见一圈万字福边框,“寿”字被隐藏在绸缎中无法得见。
准备好一切已是第三日下午时分,我唤来云谳,屏退其他人,问她差事办的如何,她答我已办完。于是我又命她去浣洗绣品并躲在一旁守株待兔,奇怪的是仿佛打草惊蛇了一般,那个背后捣乱的人没有再次出现,平安度过了一夜。
一大早我并没有时间去思索为何这次没有人再来捣乱,只得将绣品卷好放入盒中,只待午时的寿宴时乘给太后。
这是我进宫以来头一次参加宫宴,因为只有皇上、太后、皇后及嫔妃们参加,故无须按品大妆,只不要越了位次即可。为了能给太后留个好印象,我仍穿了皇上那日送我的浅桃色缕金挑线纱裙,梳芙蓉归云髻,簪了支白玉压鬓簪,并一支金镶珠镂空扁方,耳饰一对紫玉芙蓉耳铛,发髻星点装饰珠花,再无其他多余的饰品。这相较于平日几乎不装扮的我已是判若两人。
宫宴办在明珠湖的湖心岛上,凡有品阶的嫔妃皆需列席其中,到岛上只一条九曲木桥,嫔妃们陆续走上桥,恰似初夏的湖面上开出了数朵鲜艳的花,有的明媚动人,有的娇艳欲滴,有的清秀可人,有的出水芙蓉,许是都想在太后寿宴上给这位后宫之主留下深刻的印象,极尽所能得展现自己外形外貌的优势,一时让人眼花缭乱。而我在这其中便显得如此的普通,毕竟我看上去是装扮的最简单的一人。
待嫔妃们落座,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听到有太监高声道:“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这宫中拥有最高权势的三人同时到来,让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