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虚落的茶楼的确气派宏伟,木制的四层楼房,一二楼是普通茶亭,三楼接待镇上达官贵人,四楼则是住房。一进住所,便有馨香扑鼻,令人心神愉悦,能在人生茶楼四楼寓住的人尽皆权贵,是以服务尤其周到,在这里当下人的全是妙龄少女,不仅长得漂亮,干活也精细得很。
晚饭已经食过了,林忘我此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回忆起今天在聚花阁之事。本来要问花怜儿一些事的,但被叶虚落的到来所打断,两人之间横插一人,自然不好再问,只好日后再去找花怜儿,问个究竟。这叶虚落看样子与花怜儿关系匪浅,对花怜儿有求必应,可旁人一眼都瞧得出来,这花怜儿对叶虚落无半点男女之情。何况以叶虚落的家境要何种女人不得?又为何偏偏钟爱这风尘女子?花怜儿绝不简单!
“公子,奴才进来了。”正当林忘我想得入神之时,门外响起一道绵细之声,只听声音,便足以让男人心动三分。
林忘我站起来道:“玉儿,你来干什么?”进来的女子正是给林忘我送晚饭之人,是以林忘我还有些记忆。
玉儿红着脸,低着头看地板,两手不知安措,不时轻捏衣角,嗫嚅道:“叶……公子吩咐奴婢来……伺候公子,希望公子满意。”
林忘我笑道:“玉儿,你是第一次吗?”
玉儿点头道:“回公子,是的……我们全都是第一次,第一次以后就不能在这待了。”
“那去哪?”
“叶公子会给我们每人一笔丰厚的金银,只要我们离开,去哪就是我们的事了。”
“玉儿,你先坐,问你些事。”林忘我道。“你是这镇上人吗?”
玉儿绯红着脸道:“回公子,不是。我家与桃柳镇相隔甚远,有一百多里。”
“那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一个女孩子家的不怕被坏人欺负吗?”林忘我道。
“公子,你有所不知,做我这一行的都离家远,生怕遇到熟人,而且,事后叶公子给的钱财也足够我们花一辈子了。”
“哦,那你知道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林忘我问道。
“叶公子……叶公子其他的我不知,但他人脉极广这点我却是知道一点儿,但凡桃柳镇有头有脸的权贵都到这人生茶楼坐过。还有便是叶公子喜好作诗,他扇子上的诗多是他自己写的,那茶馆门口那副对联你看到没?就是他自己写的。”
“你说那句‘人生犹梦似真似假,岁月如梭半喜半悲’吗?”林忘我道。
“是,就那句。”
“想不到你们叶公子还挺有诗情画意的。那你知道叶公子和那个聚花阁的花怜儿两人什么关系吗?”林忘我道。
“这……”玉儿支支吾吾地道。
“玉儿,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林忘我看玉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玉儿知晓两人关系,可碍于某种原因不愿吐露。便拉着玉儿的手,轻轻抚摸着,道:“玉儿,说吧。”
玉儿的确知道两人关系,可这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偷听到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何况当初那个女人说过此事不允许有第三人知,不然就杀人灭口。可林忘我的眼神中仿佛有一股难以抵制的魔力,使得玉儿竟一步步朝着林忘我所期待的方向走去。
门口突然响起叶虚落的声音,“林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佳人在怀,何不早睡?难道玉儿伺候得不好,让林公子毫无兴趣?”玉儿吓了一跳,赶忙说道:“叶公子不是这样的。”林忘我此刻却笑了,道:“没想到叶公子还有偷窥人这一习惯,这可不好。”叶虚落道:“偷窥算不上,只是林公子是叶某的贵客,前来关心关心。林公子,要是玉儿伺候得不好,楼下还有数十名女子供你挑选,你不必客气。叶某就先告辞了。”
“不送。”林忘我道。“玉儿,你上床睡吧。”
“公子,那你呢?你不和奴婢……一起睡吗?”
“不了,你自己一个人睡吧。明天你拿到银两后,回家找个好人嫁了吧。别再做这行了,”林忘我闭着眼道。
“那你呢?公子。”
林忘我付之一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花怜儿便来到人生茶楼,和叶虚落说了几句话后,便吩咐下人去伺候林忘我起床,谁知林忘我早早便已起床,此时正坐在二楼吃着早点,看到花怜儿跟在叶虚落身后朝着自己走来,道:“怜儿姑娘,这么早来找叶公子谈情说爱么?”
花怜儿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笑着道:“林忘我,你这么早起来干吗?昨天有美人在怀也睡不踏实吗?”
林忘我愣了下,看着叶虚落道:“玉儿回家了吗?”
叶虚落笑了笑,“回去了,我叫人送她回去的。”
林忘我拿起一块油炸糕吃着,道:“她家住哪?听说还挺远的。”“怎么?难道林公子想日后和她叙旧情么?”花怜儿调侃道。
林忘我点点头,“当然了。我是那种负心汉吗?”
“看不出来林公子如此重情重义。对了,有件事可能要麻烦林公子,还希望林公子能成人之美,答应叶某。”叶虚落双手抱拳道。
“哦,叶公子家大业大的,竟有事情能难倒叶公子。叶公子不如先把事情说说。”
叶虚落看着林忘我道:“其实这事还和怜儿有点关系。”
这下林忘我倒是有点惊讶,看着眼前低着头的花怜儿,林忘我还真想不出她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
“是这样的,昨日我们走后,那老鸨欺人太甚,竟指使怜儿去陪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睡觉,怜儿不愿,与老鸨大吵一架,今天一大早便逃到我这,可我这里与聚花阁同处一镇,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我就想,林公子毕竟不是本镇人,何况也不在此久待,让怜儿跟着林公子日后彼此也有个照应。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林忘我听罢,不置一词,反而把眼睛闭了起来。倒把叶虚落急得团团转,毕竟花怜儿好不容易求他一件事,若是办得不好,恐怕日后花怜儿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便急忙问道:“林公子?”
花怜儿看到林忘我这副模样,心里也难以忖度他的态度,但随即心念一动,另有一计爬上心头。“叶虚落,算了,既然林公子习惯了一人独处,把我这累赘强加给他,反而添人家麻烦,我干脆去找隔壁镇的姐妹,住在她那一阵子再做打算。”花怜儿说罢,两手抹泪,抽泣道:“只是可惜我一个如花的女子,命运竟如此多舛,也不知道死后会不会有人为我哭上一哭……呜呜呜。”
叶虚落看到花怜儿哭得梨花带雨,说的话又如此伤感,心里好不难过,安慰道:“怜儿,怜儿,别哭了,还有我和听香呢,以后你要是死了,我和听香会哭的。”花怜儿本来只是装装样子,可一听到叶虚落讲到听香后,心里仿佛被刺扎了一般,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男人,永远也无法无视一个女人的哭泣,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的哭泣。“怜儿姑娘,别哭了,你愿意跟着我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一个江湖浪子,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更别说照顾别人了。还望你以后多多担待。”林忘我无奈道。
“林公子,怜儿打小也是穷苦出身,这点苦还是吃得了的。”花怜儿看到林忘我松口,赶忙将眼泪止住。
叶虚落看到林忘我愿意带着花怜儿,心里也是送了一口气。转头看花怜儿已经将眼泪抹干收尽后,两手一拍,便有下人抬了一箱的东西上来。叶虚落弯着腰对花怜儿道:“怜儿,你看我这有一箱东西,里面是些衣服首饰,你帮我拿给听香,别说是我拿的就行。就说是你送给她的。”
早在下人把箱子抬上来时,花怜儿便有预感。此时心里也如明镜似的,可嘴上该说什么却一直没有个主意,不知该拒绝还是该收下来。倏地将心一横,觉得与其欺瞒不如将事情告知叶虚落。可她永远也想不到,这个选择竟决定了叶虚落的人生。
“她收不到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