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三逢敌只出三招,这个习惯至今已有十多年之久矣,足见南宫三为人之狂妄,武功之高强。
如今黑夜也欲以三招为数,击败南宫三,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黑夜当真用三招便将南宫三击败,那南宫三自此一役后,与人相斗必无信心,逢战必败,每战每败。
南宫三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南宫三被黑夜踢了一脚后,手腕作痛。心里道:没想到多年不见,这老头越老越厉害。不仅练就一手神功,速度也胜自己一筹。
当下淡然一笑,道:“黑夜老儿,你这一脚可漂亮得很,没想到你年岁越老,功夫越高,敬佩敬佩。”
黑夜道:“晚辈敬佩前辈原是理所应当。但我曾经败在你手,你现在说佩服我。我实在不敢接受。等我将你杀了,你再说佩服我也不迟。”
南宫三宝剑方才被黑夜一脚踢在地上,此时手上无物。抬起右脚,见石便踢,踢在一块巨大石头上,石头登时如风似雨,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黑夜,石头发出的“呼呼”之声不绝于耳,一阵接着一阵,一波接着一波。
只见黑夜泰然自若,站在原地一步不移,右手一伸,那掉在地上的宝剑仿佛有一根绳子一般,被黑夜牵在手中,“嗖”地一声,宝剑被黑夜拿在手中,那剑表面登时耀眼发光,形如美玉。
黑夜将剑握在手中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他本来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如今全身都仿佛散发出一股年轻的气息,好像身体有无限的力气。
眼看石头就要砸到黑夜身上,突然间,黑夜手一抬,寒光陡闪,或劈,或刺。“哐哐”之声不绝于耳,火花闪烁,尘灰漫天。黑夜举剑平指,内力运于剑中,将一块大石头刺成两半。忽然从石头下方窜起一掌,黑夜始料不及,急忙弃剑,大吼一声,将近在眼前的石头震得“刷刷”下落。
黑夜本来成站立之姿,在吼叫之时,身子急转,势以两手来与南宫三的双掌一较高下。“啪”地一声,四掌相交。黑夜深厚之内力登时便将南宫三往下压了数尺。片刻之间,两人衣袂如风飘摇,声音大作。
南宫三与黑夜初时接掌,本是颓败之势,渐渐地,南宫三发觉黑夜势力不足,手上加力,欲速战速决,免生旁枝。可不虞手上一用力后,黑夜也将全身内力汇于双掌之中,本来便洁白的双手在一瞬间隐隐发出淡淡的白光。南宫三双掌此时有如置于烈焰热汤之中一般,越来越痛。
过不多时,四掌相接处,传出淡淡烤炙之味,南宫三不堪其痛,先行撤掌,直退到廿尺之外,方才止步。
林忘我细看之下,南宫三衣服早已破碎,露出一身赤裸肌肤。南宫三久经日晒,身上尽是黝黑之色。但南宫三此时无暇顾及身上有没有穿衣服,将两手凑到眼前看时,见两只手掌上飘着细细的白烟,烂得不成样子。犹如烤肉一般。咬着牙,恨恨道:“黑夜老儿,原来这便是你苦练多年的神功,果然厉害得很呐。”
黑夜并不回答,一阵微风吹过。吹在南宫三手掌上,疼得南宫三哇哇大叫。林忘我再看黑夜时,却不禁呆了半晌。黑夜方才与南宫三交手时,倾尽全力,身体如火一般,致使衣物破碎,刚才被风一吹,黑夜亦如南宫三一般赤体无物。
但黑夜与南宫三两人身体却有如云泥之别。看那黑夜身体,全身宛如秋天之树皮,干枯粗糙,一大块一大块的皱纹遍布身上每个地方,血肉之躯,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皮包骨头。瘦如竹,枯如槁,色如墨。当真是恐怖。
黑钰忍不住道:“为什么他身体如此恐怖?”
林忘我暗想:看他全身如此,但唯有两只手掌不同。想必他为练神功将身体全部之精华聚于手掌。
南宫三显然也被黑夜身体吓得呆住了,但心念一转,随即想到,黑夜必是为练他所谓神功才至于此。道:“黑夜老儿,你为练神功将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真觉得划算么?”
黑夜仍是一句话不说,只是将头低垂着,一直在看着地上,好像在沉思着。
南宫三见状更是不解,又道:“黑夜老儿,方才已是第二招了。”他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一招。”
南宫三闭上眼睛,凝神不语。右手一翻,手中兀然握着一把剑。拔剑出鞘,有如龙吟。剑身通体呈碧绿之色,散发着淡淡的绿光,显得甚是诡异。
南宫三淡淡道:“这柄剑已许久未能拿出来,想必寂寞得很了。这柄剑,一出见血!”他看了眼黑夜,又道:“这是我的第三招。”
明亮的烛光下,只看到一道粗约五寸的晶莹绿光往黑夜身上冲去。这道绿光横行霸道,无坚不摧,顷刻间便触碰到了黑夜的身体,他这一次竟没有躲避,此时躲避也已无用。这一剑直直地刺进黑夜的右胸上。
南宫三瞪着眼,看着黑夜。仿佛在问黑夜为何不挡上一挡?可当他看到黑夜的脸时,登时明白。原来黑夜早已没有呼吸,他竟已死了。
南宫三将剑拔出,黑夜胸膛上缓缓地滴着血。南宫三喃喃道:“黑夜老儿,似你这般身体,只怕今日你不死在我手上,过不了几日你也要死。”黑夜先前站着不倒,但此时南宫三将剑拔出后,黑夜的身体也随之倒下。
黑钰颤声道:“黑夜死……死了?”在她心里无比神秘,无比厉害的人竟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倒在地上,她实是不敢相信。
林忘我道:“黑夜想必在与南宫三对掌之后便已气绝身亡。那一掌威力太大,黑夜平日练功又将全身精力聚于双掌,以致今日猛然交手,身体其他部位一时不能适应。”
南宫三将剑拔出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如夜崖,脸色并不因自己胜利而显得有丝毫喜悦之情。他平生遇敌无数,每一次出手都认真对待,光明磊落,既是尊重敌人,亦是尊重自己。
但这次取胜,心里却始终有如一根刺扎在心里一般。心里道:黑夜虽然在与自己对掌时而死,但并非真正死于自己手中,这一站虽胜犹败,自涉身江湖以来,每次与人为敌,无一不是亲手杀死对方。似这等投机取巧的胜法,羞辱至极。
他虽胜利,但自忖没有亲手杀死黑夜,并不以为自己胜利,反以为败。遂黯然离去,郁郁不欢。
林忘我与黑钰自始至终小心谨慎,不敢让南宫三与黑夜发觉。此时黑夜已死,南宫三已走,正是两人出来之际。待南宫三走远,林忘我右手挟着黑钰,左足一跃,跳到黑夜身边。见他已无呼吸,胸前的血也已停住不留。两人对视一眼。林忘我道:“黑夜已死,如夜崖已无主人。想必那些奴仆早已闻风而逃。我们也走吧。”
黑钰道:“好。”
当下两人离开如夜崖,正值晌午。两人向西而行,走到一处小溪。林忘我道:“天气燥热,口干舌燥,此处有条小溪,不如驻足片刻,喝点水再走如何?”
黑钰无精打采地道:“嗯。”是时阳光正大,黑钰又许久未见太阳,难免身体不适,口渴肚饥。一听林忘我的建议后,便坐在小溪边,双手捧着溪水往嘴里送。溪水入口,只感觉凉爽透心,怡人舒适,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林忘我喝了几口水后,不免想到当初刚进如夜崖之时,看到黑无公子与奴仆交谈之中,谈及到一件物事。那件物事到底是什么东西?黑无本该是个瞎子,又为何眼睛复明,他背后是否有人在帮他?他杀死黑烨后假扮黑烨又是为何?种种谜团涌上林忘我心头,一时间又难以解答。心情烦躁,身子一倒,随性躺在地上。
黑钰见林忘我躺在地上,又闭着眼睛,像是要在这里休息一般。心中想到:林公子多半是近日劳累,身体不堪,既有闲暇躺上一会也未为不可。
黑钰解渴后也躺在林忘我旁边,眼睛才闭上片刻,突然听到林忘我道:“黑钰,你知道如夜崖里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么?那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听黑无与一个奴仆说起过。”
黑钰沉思片刻后道:“如夜崖中有何极其重要的事物我也不甚清楚,但曾听我父亲说起过,如夜崖中有一物,得到后便富贵一生,且在这汀州府偌大地域,无人敢惹,好不威风!”
林忘我道:“哦,你可曾见过这物事?”
黑钰道:“见过倒没有,但我父亲见过,他与我说这物事是一块木制令牌。其他的我父亲也不知。”
林忘我道:“黑夜已死,如夜崖的人已经散去。此物既然如此重要,想必被黑夜藏在极为隐蔽之地。我倒想回去找找这东西。”
黑钰道:“既然林公子有此意,那我们便回去找找。”
两人商定后,折返向东而行。到如夜崖入口处,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正伏在黑夜身上恸哭。想必此人便是如夜崖三公子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