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英杰等人一走,一个人影从黑暗的角落里闪身而出,这人竟是那位差点丧生在马蹄之下的挑担老者。
那老者左顾右看确认无人后,便飞快的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哪里还有刚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老者来到戎州城南一处大宅院门前,轻轻扣响门环。
“哒哒”几声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隙,老者闪身而入,门顺势又关闭。
老者来到一个屋门外,屋里烛亮如白昼,一道拉长的人影印在门窗之上,老者翻身跪倒在地,惶恐的说道:“教主,我……我……我回来了?”
屋里的人“哦~”了一声,声音低沉毫无生气,老者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向他袭来,他低下头慌忙解释着:“属下本来可以寻机将那女娃掳走,不想半道杀出一群人来,其中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武艺高强,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得退了回来。”
沉默片刻,屋里的人淡淡的说道:“你干的蠢事,为何不等接应的人过来就动手。”
“这……这我只是……我只是当时觉得那是个好机会……”老者的声音越说越小。
“机会,不见得吧!你一定是觉得那女娃冲在前头,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没有等接应的人过来就想要抢功吧。”
见被教主说破了心思,老者只觉得的后背发凉,俯身埋头在地。
屋里的人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用‘僰人铜鼓’将那女娃引到这里来,你却擅作主张想要当街掳人,万一被那人所察觉,你就彻底坏了我的大事。”
“今日本该处罚你的鲁莽行为。”屋里的人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今日之事暂且记下,以后如若再敢鲁莽自去领受‘噬骨之刑’吧。”
老者一听见“噬骨之刑”时,竟是吓得全身瘫软,浑身发抖。
“好了,起来吧。”屋里人发话道。
老者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起,才发现汗水已经将衣裳打湿。
“吩咐下去,最近都不要轻举妄动,那女娃在城中一时半会是跑不了的,等到铺好路迎来我们的‘大军’,到时候自然由我们来主宰戎州城甚至天下人的命运。”
赵府坐落在戎州城北的一处僻静地段,城北不像城南那样房屋密集,这里更靠近山崖,风光也更加秀丽。顺着石梯走到山脚下,只见整座山上林海密布,最高层的山峰直入云霄,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赵家府院背靠大山,府邸占据山脚很大一块地段,山上一汪山泉水潺潺荡荡,撞击着石壁流进府中,水花四溅中隐隐还有雾气流动。
“哇,你们家好大啊!”
刚从马上下来的刘虎发出这样的感叹,其实不止是他,刘舟爷孙俩也在心中震撼不已:以前觉得刘家庄的族长家就算是大的了,想不到这个赵府起码比刘才旻家宽敞百倍。
从马上下来的赵文雯闻言面带嘚瑟的说道:“这不算什么,咱们京城中的宅院起码比这宽敞数十倍。”
刘虎咂舌不已:比这里还要宽敞数十倍,这是怎样一种存在。
赵英杰一听,瞪了赵文雯一眼示意她别胡说,他见几人都有些拘谨,便说道:“诸位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兄妹都很随和,大家都是我们赵府的客人,只管吃好喝好就行。”
他是个武人,性格直率,最烦那些繁文缛节,又怕自己的妹子无意中慢待客人,便对妹子嘱咐:“文雯,他们都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切莫怠慢了哦。”
赵文雯嗔怪道:“哥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太小看我了,礼数我都懂,定然不会怠慢来府中的客人,你放心好了。”
这姑娘只是有些怪脾气,倒不至于嫌贫爱富慢待客人,这点让赵英杰很是放心,他进门后唤着府中的下人:“去把府中的大夫找来。”
下人领命而去,赵文雯也告了声辞亲自去准备茶点。赵英杰吩咐府中小厮领刘舟带去客房那里疗伤,自己则带着刘才德、张桂花等人游览府中花园。
这小厮约莫十三四岁,长的聪明伶俐,他一边带路,一边客气的说道道:“这位公子,您是公子爷带来的客人,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我就行。”
刘舟好奇的问道:“这座府邸在戎州城也算是独一份的,不知你家公子是做什么的?”
小厮只当他是自己公子爷的好友,闻言笑道:“这位公子还不知我家公子爷是谁吗?”
刘舟不好意思的说道:“一个时辰前刚刚萍水相逢,不瞒这位小哥,我现在连你家公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小厮见刘舟为人随和,又见自己公子爷对他客气,也不敢拿捏,便介绍起来:“我家公子姓赵名英杰,是京城隆武候赵无极大将军的公子,现在获封‘宣威将军’奉命镇守蜀中。”
“哦~”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想不到这位赵公子却有如此贵重的身份,怪不得能够在戎州城中拥有那么大一处宅院,不管是家世还是他的官位在戎州府都只能让人仰望,然而难能可贵的是赵英杰竟然能屈尊纡贵,倒让人心生折服。
小厮将刘舟带到客房,虽说是客房,却也尽显实富丽堂皇,上好的金丝楠床和一张光亮隐隐带着香气的沉香书桌,更增添了房间的庄重朴实之感。
小厮进门先将屋中的檀香点燃便退出了客房,刚退出去就有一个自称是大夫的老先生进来,他先细细询问了刘舟是怎么受伤的,又让刘舟将伤口给他看了看,老先生捏着下巴的胡须看了半晌说道:“不碍事,敷上金疮药等伤口结痂了就好了,不过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啊,还要留下疤痕?”进屋的赵文雯正好听见,不仅有些诧异。
她刚才亲自吩咐厨房送了一些糕点到花园,想了想觉得人家是因为自己而受伤,所以抱定主意想去探望一下,随之一进门正好听见老大夫讲的话,在她想来只是一些皮肉伤,擦点药就好了,没想到还会留下伤疤,这么一来自己反而觉得有些愧疚。
“不碍事,老先生,您尽管弄就好,我不怕留疤的。”刘舟却看得很开,他是男孩子,男孩子身上谁还没几块伤疤呢。
老大夫笑着说道:“小哥儿人年轻,如果将养好的话疤痕也不会太明显的。”
老大夫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赵文雯还是第一次完整的看到刘舟手臂上的这条长长的伤口,那是他挡住赵文雯落地时不小心磕在地上的石头上给划的。
药一沾上伤口,刘舟便疼得龇牙咧嘴,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老大夫用白布包扎伤口后对刘舟叮嘱道:“这几日不可碰水,忌辛辣,过几日再次换药。”
叮嘱完后,老大夫朝赵文雯点点头,赵文雯对这位老先生颇为敬重,也起身和刘舟一齐将老先生送出门口。
“你……你还好吧?”赵文雯问他。
“我?很好啊,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多谢赵小姐关心。”刘舟顺势甩了甩手,手臂还有点疼,不过比之前要好很多。
“切,谁关心你了,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我哥哥说了你们是府上的客人,要我不能怠慢你们。”赵文雯辩解着。
“哦~”
“哦什么哦,像个木头一样,跟那个白衣男人一样讨厌。我说你这个人啊,来救人还怎么把自己给弄伤了,哪有你这么笨的人。”赵文雯挖苦着刘舟,看来对于田义德的怨念颇深。
“哦~”刘舟摸着头脑勺,有些尴尬的回应着。
赵文雯大感没趣,她丢下一句:“他们都在花园那里等你,一会儿你自己过去”。
随即转身就走,这让刘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想豪门贵女的脾气果然都很古怪,难怪田先生不过来,这人实在是狗脾气,说变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