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并非易事:她既不能从自身求得,亦不可能从他处求得。
——尚福尔尚福尔(1740—1794):法国作家,以善于辞令及风趣著称。
本书中所说的“人生的智慧”的含义,完全是形而下的:这里的“人生的智慧”指的是这样一门艺术,那就是如何尽可能幸福、愉快地度过一生。哲学上关于这方面的教诲被称为“幸福论”。所以,本书就是在指导人们如何获得幸福的生存。如果从绝对客观的角度,或者更确切一点说,通过冷静而缜密的思考来对“幸福的生存”下一个定义的话,那么这幸福的生存一定比非生存更好。根据这一定义可以得出这样的推论:我们之所以依恋这种生存,只是因为这生存本身,而非因为恐惧死亡;而且我们迫切地希望这生存能够永远地延续下去。但是人生是否或者是否能够与此种定义下的生存相符,则是一个问题。我的哲学对这一问题已经非常清楚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哲学中的幸福论对这一问题的答案却是肯定的。幸福论给出的肯定答案的基础是人与生俱来的一个错误,我的主要著作指《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第二卷第四十九章已经对这一错误进行了批判。但是为了完成关于幸福论的著作,就不得不放弃形而上的、更高的、道德的审视角度,而这种审视角度正是我真正的哲学希望引领人们进入的。由于我在本书中的论述所使用的是平常的、实用的角度,并且包含着这种角度所具有的谬误,那么这种论述就肯定是进行了折中的。因此,这些论述所具有的只是有条件的价值。其实,Eudamonologie即幸福论。一词本来就是委婉词。此外,这些论述还并不完整,原因之一是我论述的对象是无穷无尽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如果要对这个主题进行全面论述的话,就只能重复别人已有的论述。
在我的印象中,卡丹奴斯卡丹奴斯(1501—1576):意大利数学家、医学家。所著的值得一读的《论逆境》一书与我这本箴言书的目的十分类似,可以作为本书的补充。亚里士多德的《修辞学》第一部第五章中,有简短的关于幸福论的论述,但不过是老生常谈而已。我并没有引述前人的著作,因为我的任务并非汇集他人的论述,而且,这样做会打破我书中的观点的连贯性,而这正是此类著作的灵魂所在。一般情况下,每个时代的智者都说过同样的话,而愚人——亦即每个时代中的绝大多数人——也做着正好相反的事。伏尔泰曾说过:“我们离开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仍然像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愚蠢和丑恶,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