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中旬,天空下起了入冬以来第一场的雪,纷纷扬扬,树梢上,屋顶上,还有地上都慢慢地穿上白色纱衣,大地终于宣告,婉约诗意的秋天已成过去,无情冷冽的冬天开始成为主宰。这年的冬,将是个多情而又无情的冬。
叶站在走廊的窗边,伸出左手,让雪花轻轻地飘到手上,白白的,凉凉的,这就是雪的触感吗?
如此的柔软,却只能出现在寒冬这个冷漠的季节,让叶不自觉生出别样的怜惜,只是怜惜还没完,那一片雪花却已经融化了,如此的易逝,也只有极致的寒冷才能让它有片刻逗留在世间的机会吧,想到此处叶却释然地笑起来了。
莫站在走廊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那这样一幕,一个女孩站在窗边,手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长发在风中飞舞,连带着在风中的雪花也在她的四周起舞,而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恬淡的犹如白莲般的微笑,在这个寒冷的阴天里却像一抹散发出温暖的阳光,那样的美而动人。
突然她像感应到莫的存在,转过头,看到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不自觉地扩大了。饶是从小见惯了各种美人,莫还是有种惊艳的感觉。
他愣了一下,觉得这就像一幅泼墨的山水的画,那样诗意而灵动,让他不敢惊醒此时任何的东西,包括他们之间的空气。
只是这画即便没有了莫的破坏也没有久存。因为叶冷了,于是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这其实也不赖,因为这样的叶才更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画中的人即便再美,那也只能被人高高供奉着,唯有真实的人,才能接触而感动。
莫迅速地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叶的身上,紧了紧,“知道冷还站在窗前,还去兜雪花。”话语虽是责怪,但是语气却说不出的宠溺。
“没办法,我第一次见到下雪,一下子激动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直到你厌倦为止。只要你想你,还可以去世界各地看各种的雪景。”
“那你要陪我去吗?”叶望着莫,既期待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叶,莫明知道这只是她一时的起哄而已,但他还是当真了,甚至希望这就是他们彼此间的约定,“只要你想,我就陪你去。”
听到他的话,感受他处处的对自己的宠溺,叶终于忍不住扑到他的身上抱住了他,“哥,你怎么那么狠心就离开了,连我出院都不回来,我真的没有生气。以前我只是一时转不过弯,还不适应而已。”
话语中有撒娇也有不满,只是无论哪种都说明了,莫真的进了叶的心里,现在的叶是如此地依赖他。
“抱歉,没有下次了。”说着回抱住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嗯,这次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顺便让你捡多个便宜,走吧,我请你喝下午茶吧。”说着踮起脚尖,好哥们似的拍了拍莫的肩膀,牵起他的手走出了大楼。
看着相握在一起的双手,莫觉得这样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这附近我不熟。”叶边走边问起莫。
“那就学校附近那间,听说那里的咖啡豆都是从巴西南非等地空运过来的。”
“嗯,反正我还没去过。你带路吧。”
那间咖啡吧的确离学校很近,与学校也是一墙之隔。那是一间二层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看起来有一定的年代,墙的两侧还爬满了枯萎的蔷薇。让人好像瞬间卷入了欧洲吸血鬼的古堡的错觉。
走进去,也延续了外型的风格,随处是低调的奢华,迷人的优雅。
正中间有一个半米高的小舞台,上面放着一架水晶钢琴,一个人穿着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马甲,衣袖被挽到肘部。
他正在弹着肖邦的降D大调夜曲,衬着这里的环境,合着四周弥漫的浓郁咖啡香,让每个人都能置身于诗意的浪漫中。
侍者把他们领到一个用屏风隔开的小包间里坐下,而叶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个弹琴者上。
“觉得很好听?”韩莫打趣地问道。
听了莫的话,叶笑笑了,“与其说是好听,不如说是怀念。怀念从前的自己,很傻也很单纯,会因为喜欢某个歌手,而傻傻的真的把肖邦那几首夜曲都去听了个遍。即便自己从不懂得去欣赏。”
叶闭上眼睛,轻轻地哼唱起来,声音很轻,但莫还是听清了。歌词很美却也很伤,在这首钢琴曲的赔奏下却不显得突兀,这不是莫第一次听肖邦的夜曲,却觉得没有任何一次有这次更加动人心。
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
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而我为你隐姓埋名
在月光下弹琴
对你心跳的感应
还是如此温热亲近
怀念你那鲜红的唇印
那些断翅的蜻蜓
散落在这森林
而我的眼睛没有丝毫同情
失去你泪水混浊不清
失去你我连笑容都有阴影
风在长满青苔的屋顶
嘲笑我的伤心
像一口没有水的枯井
我用凄美的字型
描绘后悔莫及的那爱情
曲毕,四周响起了阵阵掌声。莫也为叶送上了掌声,“这是我听过最有意思的夜曲。”
“可一首是流行歌曲,一首是古典的钢琴曲,它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逾越不了的沟。”
“但至少它们配合在一起并不突兀。”
“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感觉,并不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想法。”
“但是当你处在某个高度,你就会成为那些群众的风向标。那你又何必费时去在乎他们的想法呢。”
“我以为我可以坚持不去接受这规则,后来发现,对于我这个新入者而言,只能选择先适应环境。”
叶自嘲地说道,只是片刻后她就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认真地望着莫,说道“只不过我还是做不到曹操那种无谓与勇敢,宁愿自己负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自己。所以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吧,下一次我会把自己保护好。”
“路怎么走,只有你自己清楚,即便我想插手,也无从下手,你可是韩家的小姐。”
“那这件事我们就此带过,好吗?”看到莫无奈地看着自己,然后点了点头,叶于是顺便提议到,“那为了庆祝我们的以后长此能保持友好联盟,不如你也上去表演一下吧?”说着双眼闪着亮光地望着莫。
刚才还唇枪舌剑地与自己辩驳的人,现在却一副要糖吃的样子,到底是要闹那样,难道自己已经落伍了吗?
莫看着这样的叶,邪笑地说道,“你可知道我的演出费有多高?”
“反正今天我是包下你了。快,给姐弹个琴。”既然软的不行,叶干脆大爷地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这唯我独尊的样子,虽然欠揍,但是却说不出地让人觉得喜欢,“如你所愿,My master。”莫说完还夸张地做了个标准的管家式鞠躬。
当钢琴声再次想起,叶才惊觉,莫竟然也开起玩笑来了,而且还是以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完成,可是结果却出奇地完美。果然天才就是什么都能轻易上手,简直让你羡慕嫉妒恨。
这次的曲风与刚才的不同,是一首欢乐而通俗的欢乐颂。简单而随处充满着快乐,但却因为简单而被人忽视了。
就在叶沉醉在快乐的钢琴曲时,一个服务员过来把咖啡放下,说道,“你好,这是你要的Cappuccino。”
“抱歉,我还没点东西。”
“哦,这是我们店长送给小姐你的。他说,你唱的歌很有意思。”
说着指了指坐在吧台边那个男人,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上面两个扣子都被打开了,露出了一大片胸膛,头发凌乱地散着,给人一种唯美的颓废感。
他高举了一下他的咖啡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人跟这咖啡店却配合地恰到好处啊!
叶挑了挑眉,眼随意而仔细地浏览了一遍这个简单的隔间,顺便在侍者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把桌子底面都摸了一遍,没偷听器。
想到自己刚才的轻唱,即便是对面的莫也要仔细才能听到,那么他就只能是坐在自己身后的屏风后面才有听到的可能,只是后面的小间在自己进来之前明显是没人的,那么他是为什么特意坐在我们的后面呢?
只为听那临时起意的歌?想不明,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待发展就好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替我向你店长说声谢谢。”说完叶遥遥地跟他高举一下杯子示意了一下。轻抿了一小口,发现还不错。
侍者说:“好的,请慢用。”
莫虽然在台上弹着琴,但他一直留意着叶的情况,看到那个用着如此恶劣的方式来搭讪的男人,不禁眯起了双眼,危险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很好。”
方圆几米之内的人都突然觉得一股冷气压聚集在头顶上,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们甚至怀疑他们听的是欢乐颂还是葬礼曲。
转头偷瞄了一下台上的人,只是都飞快地转过头来,只因台上的威压好像不要钱地不断释放,让人无端地惧怕。
而身在远处的那个男人当然也感觉到了身上刺刀般的眼线,只是他还是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杯,然后轻易地掩盖了他上扬的嘴角,“也许事情会比想象的来得有趣和轻易。”他轻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