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把孩子们带到一间有着好几个并排放着床铺的房间,对他们说道,“这里是你们晚上睡觉的地方。
记着晚上不得出声,睡着了也得给我把耳朵支棱起来,听到锣响就得马上起来到门口集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规矩后猛的提高了声音,把下面的孩子都吓了个激灵,
“都明白了没有!”
缓过来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点头回应。
侍卫皱了眉,呵斥道,“再加一条,如果有人问你们话就要大声回‘是’,听到了没有。”
“是!”
“恩……”侍卫这才满意地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出去把门关上后,孩子们紧绷的心这才稍稍松了些,很自觉地男女分堆地选好了床铺。
没有人敢出声,所以等外头天色暗下来,屋子里就变得又黑又静。
桓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天花板出神。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肘处被人碰了下……
刚开始他以为这是旁边的人翻身,不小心碰到的,可次数一多,他就感觉不对了。
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才把头转向手肘被碰的那一边。
虽然屋子里很暗,但他旁边的人还是感觉到他转头的动作,很轻很轻地笑了声——这让桓生略微感到有些惊讶。
旁边的人往桓生这挪了挪,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你好呀……”
“!!!”桓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从出生起他的耳力就异于常人地好,所以即使在他这个年龄段附近的男女孩声线差别不大,但他还是听出来自己旁边的这个人是个女孩!
接着他又想起来自己之前是睡在最边上的,自己的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孩?!
桓生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呼吸加重——他曾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这世上最恐怖的事了,可谁会想到还会有这样怪力乱神的事发生,这完全刷新了他对于世界的看法。
“你在害怕?”旁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带了几分诧异,还有几分笑意,像羽毛一样拂过人心,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不是连杀人都见识过了,竟然还会怕我?”
她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但这也很成功地让桓生平静下来——这“鬼”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可桓生还是不敢说话,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在害怕外面那些会杀人的“恶鬼”听见了会进来找事,所以他干脆把头转回去,闭上眼准备睡觉。
旁边的这个“女鬼”看见他的这一番动作,不甘心地又戳了他几下,轻声“哎”了几声,好几次下来一次回应也没得。
“......”到后来可能是觉得无趣了,渐渐地也就没了声响。
夜晚,这才完完全全地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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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
天色还没擦亮,门口就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敲锣声。
声音不大,但足够把桓生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可能是起身的动作不小,所以旁边的孩子也被他弄醒,然后那孩子也起身,也无意间吵醒了旁边的孩子……
就这样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个传下去,孩子们也都醒来了,蒙了一会,在听到外头传来的锣声后就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个弹簧附体,立马从床上跳起,急急忙忙地穿衣、穿鞋。
桓生是第一个醒来的,理所应当是第一个穿好衣鞋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的人。
他走出门,在门口侍卫的眼底下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好,一边等着房里的孩子出来,一边思考着昨晚发生的事。
——他没有忘记,所以今早起来他还特意查看了一下昨晚那个女声所在的那个位置——那里空无一人,而且位置也明显睡不下一个人,很明显昨晚那个“女鬼”是蹲在床边跟他说话的。
现在的他可以确定,昨晚的那个女孩并不是什么女鬼——她有体温,有呼吸,自己还能触碰到她……
“都给我站好了!”一个熟悉的吼叫让他回了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昨天的那个侍卫长已经站到面前,而孩子们也都已经出来,很是默契地站在一排,但又因为身高层次不齐,所以整条队伍看起来微妙地别扭。
侍卫长木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脸上的不满都快化为实质,凝成墨石掉下来了,
“你们可知道在你们全都出来之前,这锣敲了几下?”
“……”下面的孩子们不敢吱声。
“你们可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侍卫拿着刀,用刀身上的刀鞘顺着队伍在地上划动,一边慢慢地划一边慢慢地说道,
“你们今天谁是最晚出来的那个?”
“……”都低着头不敢回话,而出来最晚的那个孩子则把头低得更低,仿佛要把头埋到地里去似的。
侍卫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脚步声不轻不重,但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了孩子们的心窝上,吓得他们出了一身的冷汗。
到最后侍卫长在那个出来最晚的孩子面前停下了,而那个孩子也最终受不住,腿一软,跪着大哭,哭到后来紧紧地扯着侍卫长的衣边,嘴里的话因哽咽而模糊不清,
“求……q,求……求……n,您,求,求……您,w……我b……不,不xi……想,想……死,q,求您……”
这是个模样还不错的女孩,可是现在她的哭相可真的不好看——眼睛肿地高高的,鼻子下面也挂着长长的鼻涕,脸上的其他五官也因着恐惧而扭曲,真的是一点美感也没有,只剩下可怜了。
侍卫长将自己的一角从那女孩手中抽离,看她的眼神也像看死人似的,面无表情地说道,“拉下去,处以狗啖之刑。”
那个女孩哭叫着,挣扎着,却还是抵不过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很无助地被拖走了,在地上留下长长地一段被指甲划出来的印迹。
女孩绝望的尖叫声还若隐若现地在耳边响起,听得桓生一行人心里发冷,有的甚至腿一软,干脆就瘫坐在地上发抖。
队伍被恐惧击散,看上去一点也不整齐,但是侍卫长竟然没有出口呵斥,只是在前头冷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后,只给你们五声锣响的时间整理好出来。如果在五声锣响之后还有人没有出来……”
“我虽不会给你们所有人处刑,但最后一个出来的就会像刚刚的那位一样。”说着还刻意顿了顿,让这群孩子听清楚远处已经不是很明显的惨叫声后才继续道,
“那么现在随我去用早膳吧,待会可是有好戏给你们看。”
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地上那些个因害怕而瘫坐着的孩子,健步如飞,一点也没有放慢的意思。
桓生默默地拉起旁边的男孩,带着他在队伍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走。
他选择这样一个距离是有原因的——因为再把那男孩拉起来的同时他有闻到一股骚臭的味道,但他没有多问,也没多看——他清楚这是什么,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他关心的事,没必要说出来让人难堪。
“谢谢……”男孩的腿脚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挣扎着脱离了桓生的扶持,很小声地说道。
闻言,桓生看了眼他因羞耻而通红的脸颊,点点头表示回应,然后就自顾自地跟上了队伍。
而那男孩自始至终走在队伍后头不远不近的距离。
早膳是由侍女端进来的,不过在食物真正上桌前他们就被一排侍女们按着,很粗鲁地洗漱了一番。
不过早膳的内容还是很让人满意的,就跟上一顿一样,精致且丰盛。
仿佛掐好点似的,在他们都吃的七八分饱的时候,之前的那一群侍女就进来强行收走了食物和餐具,也不管他们是正在吃还是已经吃完了。
孩子们只能看着盘子被收走,心里头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当碗筷和食物都被收拾干净了以后,侍卫长也就出现了。
不用他说话,孩子们就很自觉地下桌站成一队,低着头等着他号令。
侍卫长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你们这批白狗倒是出奇地听话,作为奖励,待会就允许你们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戏。”
待会要去看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桓生在心里想着。
不只是他,其他的孩子也隐隐约约有着这样的感觉。
果不其然,侍卫长带着他们来到了个阴森潮湿的地牢,里面除了老鼠和血,就只剩下各种各样的,属于绝望的惨叫。
“你猜他要带我们去看什么?”昨晚那个“女鬼”的声音在桓生的耳边响起,他往旁边看去,就看见个容貌艳丽的女孩子对着他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的。
“不知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哩。”女孩做了个很浮夸的惊讶表情,声音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音量。
“……”桓生不说话了。
那女孩也不管他回不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说的话也是没头没尾,“待会你可别吐了,如果把胃吐空了,他们可不会再让你补上一顿。”
说完就很识相地跑到前面簇拥在一起的孩子堆里去了。
“……”桓生把她的话听了个完全,他皱了眉头,对侍卫长的意图有了个大致的轮廓,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来愈烈。
走过了又深又黑的走廊,他们被带到了一个锁着的木门前,侍卫长把挂在腰间的钥匙取下,打开门后就靠边让开,挥手道,“到了,进去吧。”
为首的孩子磨磨蹭蹭地不敢进去,一直到侍卫长不耐烦地开始催促才像吃了炸药似的一跳,快步走了进去。
顺其自然地,跟在他后面的孩子也跟着进去了。
门后面的空间不大,一进去就和他们打个照面的大窗口使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个看台,而这“看台”的中央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椅子,每个椅子后面还站着个侍卫。
椅子和侍卫的数量刚刚好能和他们的人数对上——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为他们准备好的。
“咔哒”
突然关门上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们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就被那些站在椅子后面的侍卫捉住,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没反应过来的孩子们稍稍挣扎了会后就老实了下来。
桓生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甚至连点挣扎都没有,他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窗口。
——窗口的另一边正有个壮汉拎着一个不小的铁笼向中间那个被高高的铁栅栏围起来的场地旁走去。
“......”桓生看着他把铁笼放在地上,走到栅栏旁去开最底下的小门。
那放在地上的铁笼时不时地大幅度震动几下,很显然里头有个活物在里头猛烈地撞着笼子。
不知道为什么,桓生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今早那个侍卫长曾提到过的“狗啖”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