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才过了两三天的样子，桓生一行人就和零一他们在一片空地碰上了。
好几天没见到桓生的零一和一十很是激动，也不管桓生身上有多脏，颠颠地跑上去与他抱作了一团，三个人兴奋地一蹦一蹦，像傻子一样开心。
在他们团做一团的时候，零六慢慢从桓生身后的林子里挪了出来。
“六姐姐！”在看到零六略显虚弱的身影后，零五不禁叫出来声，赶忙跑到她身旁，想抱住她又不敢伸手，怕碰到她的伤口，所以手要伸不伸，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这……这是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零六的语气很是轻松，顺着零五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自己身上的伤口，“只是被挠了几下罢了。”
她没有提到刀伤，风轻云淡的样子也很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零五识相地闭了嘴，转头向桓生他们看去——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分开了，正站在那里说话。
所幸零一的大嗓门，否则这点距离，零五和零六还真的听不出他们在讲些什么。
“零四，你怎么搞成这样了？你这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
桓生身上的血已经干了，不再是鲜红可怖，而是大块大块的黑糊黑糊污渍模样，不知道的难免会误解。
“……”桓生脸上身上的感觉都不好，浑身难受但却无法，他也不好直说自己身上的这些“泥渍”是血，只好打着哈哈回道，“绊倒了而已，路上没有热水，只好保持这个样子了……”
看着桓生被污渍遮掩住的笑脸，一十总觉得他在说谎，上前试探着摸了他全身，确定没有伤口后也就放下了疑虑，看了眼正向这边慢慢挪来的零五和零六，
“她是怎么回事？”
“怎的还有一人？”在一十的提醒下，零一才发现了零六的存在。
桓生顺着一十的目光看过去，和零六视线对上后，默默地收回视线，声音极轻极轻地回道，“她身上的上是熊抓的。”
单单这么一句，就足以让听到的人都猜测出他话语里未说出来的意思。
对于桓生的做法，一十有那么一点不赞同，但在看清零六脸后，他的看法立刻就变了。
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夹杂着疑惑与惊讶，“零……零六？”
可能是这个名号用得不久，所以零六反应了一会后才将视线投向一十，很是勉强地扯起了个笑。
一十闹了个大红脸，他开始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耻。
有些艰难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后，一十轻手轻脚地挪到了身形“庞大”的零一身后，恨不得立马在零六眼前隐形。
零六可不想花心思去管他的异常，她将脸上的笑意加深，又装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有些为难地说道，“真的是不好意思，接下来的几天……可能要麻烦你们了。”
“没事没事。”零一哪见过这架势，根本不用零六再废什么气力就自己上了套，“毕竟也算是我们的错，再说我们这么多人呢，还照顾不来你一个？”
看着零一傻笑，零六觉得自己笑得脸有些僵了，她想转个身收了笑，可刚巧就看见了站在零一旁边跪坐着的白鹿。
零六的眼睛一亮，眼睛放在白鹿身上就挪不开了，下意识喃喃出声，“这白鹿……”
对于零六的表现，零一很是满意，他抬起脚尖，将手架在白鹿身上，很是嘚瑟地介绍到，“认识一下，这是我新收的小弟，白丹丹。”
“蛋蛋？”零六没听清，把他嘴里的“丹丹”听成了“蛋蛋”，那白鹿身姿绰约的模样一下子就在她心里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零一看到了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感到十分地不解，他不是很聪明的大脑难得开始运作了一会，终于发现了她读音和他读音的微妙不同……
“不是蛋蛋！是丹丹，丹顶鹤的‘丹’……”零一越说越没底气，别说零六了，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嫌弃这个名字了。
白丹丹感觉到了零一的失落，轻轻地拿角顶了顶零一。
“蛋……阿不，丹丹……”
对于他们的“深情对视”，一十觉得实在是辣眼睛，赶忙上前一步夹在他们中间，将他们俩隔开，
“零四，你可知我们在前几天看见了个死人？”
“什么死人？”
“十七死了。”赶在一十开口前，零五说话了，声音微微颤抖，好似还带着几分后怕，“是被人从背后刺穿致死的。”
“……你说什么？”桓生的眼睛睁大了些，“放进来的不都是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吗？有谁会杀人？”
零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我们即使被三五训练了个把个月，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用匕首刺穿人的胸膛。”
零六的这句话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不过零一倒是很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行呢？”
“零一！”一十低声叫到，扯着他的袖子稍微用了用力。
“你干嘛？”零一很不耐烦地拂去一十的手，转头继续问，“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
零六幽幽地砍了他一眼，他也底气十足地看回去，这下零六也就清楚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她轻叹口气，懒得跟他解释，也懒得跟他争辩，“我猜的。”
争是争赢了，但零一却一点胜利感都没有，反倒莫名有种堵得慌的感觉，着实难受。
“你们现在还记得那尸体在哪儿？”桓生打断了零一的憋屈。
“埋了。”
可能是觉得零一的回答太过简练，所以一旁的一十加了几句，“我们觉得曝尸荒野对十七来说不好……”
桓生不是查案的捕头，就算真的看见了那尸体也没什么大的用场，尸体的事他也只是顺口问问，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们真的确定是刀伤的他？”零六又一次开口，提出的问题一下子就难住了零一、零五和一十。
“我们……我们没仔细看。”零五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我，我当时只是觉得，觉得除了刀，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刺穿一个人……”
“不是什么大问题。”为了不让零五感到自责，零六安慰了她几句，“就算是人杀的也没事，我们人多，不怕，我们能活到最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零一顺着她的话，引用上了礼师课上教过的句子。
是夜。
三人按照以前的做法打了个小石灶，几人一鹿分成三堆围在火堆的旁边。
今晚是零一守夜，所以他被单独分出来跟白丹丹和柴火堆挤在一起。
零一本是个好睡的体质，所以在深夜的时候就有些撑不住了，头一点一点地，在梦境与情绪的界限间徘徊。
这些都被零六看在眼里。
她没有睡，一直都在偷偷地观察零一那边的动静。
终于零一往旁边一靠，斜在白丹丹身上就睡死了。
而此时，零六也就行动了。
“小五，小五……”她轻轻推了推在身旁躺着的零五。
零五一向睡得浅，所以零六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把人叫起来。
“……怎么了？”零五揉了揉眼睛，声音很轻，但还是能听出来她的迷瞪。
“随我来。”说完，就猫着身子，小步小步地向远离火堆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小段，确定那边的人听不见她们声音后，零六才挨着零五的耳朵问道，“你可是拉拢到了零一？”
零五稍稍犹豫了下，也用极轻的声音回道，“应该没有……”
“……”零六那边没了声音，又因为是黑夜，零五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她有些不喜的意味。
零五连忙补充，“但是起码没有像以前那样排斥了。”
因为有些着急的原因，所以声音稍稍大了些，惊得零六赶紧捂住她的嘴，示意她轻些。
零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听到零六的嘘声后立刻点了点头。
零六慢慢地松开捂在零五嘴上的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这种事两三天肯定是完不成的，你不必着急，时间还长，大可以慢慢来。”
零六的声音很轻、很柔，在这安静的夜晚里，就像涓涓流淌着的细流一般，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零五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因着她的安慰，慢慢平静了下来。
“先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放着以后再说。”
零五点点头，就蹑手蹑脚地挪回去，乖乖躺下，作势睡觉。
零六没有马上在零五身旁躺下，而是蹲着移到睡得正香的零一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用力一扯。
已经睡着的零一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顺着她拉扯的地方倒去，从失重的落差感中惊醒，
“怎，怎么了？”
有些吃力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背着火光的人影对着他说话，语气平淡但带着责备的意味，“守夜的时候清醒一下。”
莫名其妙半夜被叫醒，零一还迷糊着呢，反应了半天也没转过弯来，一脸的迷糊样。
虽然半夜光线很弱，但还是遮掩不住零一身上那种浓烈到化也化不开的睡意。
对此，零六的做法是一手抓把雪，一把拉开他的衣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地放进去。
不出她所料，效果很是显著，零一打了个机灵，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站起来浑身甩动，想把那些滑进衣服里的那些冰冰凉的东西给弄出去。
“清醒了？”零六蹲在地上，从下往上看着零一。
零一抖了半天，愣是一点雪星子都没弄出来，进去的全都化在里面，又湿又凉的感觉加上被强行叫起的不爽，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一脚把眼前蹲着的人踹倒。
“醒了就好，守夜不是睡着守的。”
这句话一说，零一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睡着之前被分配到的任务，底气一下子就没了，像一颗蔫了的白菜一样坐回去，随手捡起几根柴火投进已经烧的差不多，看起来随时都会灭的火堆里，弱弱地回道，
“知道了，你去睡吧。”
然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眼前的人影就挪开了。
结果零一到底也没搞明白吵醒自己的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