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行船,船行速度很慢,直到天亮时分杨子光和白霖他们才到青州地界的岸边,上岸后还没来得急规划搜寻路线,就发现劫持白露逃走的那个贼匪,杨子光大喊一声,衙役们也认出了那人,不等吩咐,十分默契的冲了上去。那贼匪先是一脸惊愕,像是没想到杨子光会出现在这里一样,随即转身就跑,这回他没那么幸运,没有了马,三十个人追捕他一个,他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瞬间就被押着跪到了
“你把我妹妹藏哪儿了?快说。”白霖揪着贼匪的衣领问道。
“哼,想知道吗?放了我就告诉你。”
指挥官看着贼匪一副欠揍的模样,上前就是一拳,狠狠的问道:“快说,把人藏哪儿了?不老实交代,我就一根一根的把你的手指剁下来。”
贼匪看着这个一拳就把他牙齿打掉的人,他懵了,这个眼神嗜血的人是哪条路上的?县太爷好像都得听他的,他与这两兄妹又是什么关系?尽管有很多疑问,尽管他心里怕了,但还是嘴硬道:“不放了我就休想知道人在哪儿。”
“来人,把刀拿来。”指挥官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他可没有太多的耐心周折,接过刀举起就要向下挥去。
“我说,我说······”贼匪一看见刀就开始心虚,他有一整套的自救计划,可不能平白无故废了手。
“快说,人在哪儿?”白霖急问道。
“人,跳河了,我想把她带到青州,在过河的时候她趁我不注意,自己跳到河里去了。”
“你说什么?跳河了?你胡说,我妹妹不会那么傻的,她只会等我去找她去救她,她不可能选择跳河的,你一定是在撒谎。”白霖压根就相信,以他对白露的了解,她那么聪明,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放弃生的希望选择死的。
“敢耍我们?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给我把他的手指剁下来。”指挥官说道。
“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们可以沿着河去找,我亲眼看着她沉下去的。”
“来人,沿河边去找,还要沿岸打听,看有没有人在河里救到过人。”杨子光命令道。
有两队人马在河的两岸沿途打听着,其余的人全力在河里搜寻。
白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贼匪的话,也不相信在河里能找到什么,所以他并没有与船只同行,而是选择沿岸打听。
人找到了。
杨子光不了解白露,他相信这贼匪真的怕指挥官,心里认定,白露极有可能已经遇害,可是当船行到下游处发现尸体时,他反而不愿意相信那是白露,可是那身水蓝色的衣服就是白露被劫走时所穿的衣服。
指挥官闻迅赶来,尸体已经被打捞上岸,肿涨,发白,腐烂,已经完全看不清面容。
“你怎么确定她就是白露?”指挥官问道。
“她失踪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杨子光心里发慌,那么聪明,那么勇敢,那么美丽的女子,就因为自己一一点私心没有及时营救,原本一心想要当个为国为民的好官,现在却间接成了帮凶,他愧疚的低下了头。
指挥官满脸沉重,白露真的死了,那他的官路算是走到头了,想到这儿,他苦笑了出来,现在还在想官位?你还是人吗?因为你,让一个花样芳华的女子陷入险境,现在更是惨死河中,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当初为什么要当官?为什么当官之后你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指挥官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贼匪被带来指认,他认的干脆,爽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怕了,可是没人发现,当贼匪看见所有人都相信眼前的尸体是白露时,他眼底闪过的得意,这全是一场戏,他的出现与被抓全是计划之中的事,现在目的达成,他只要在牢中待个几天,到时候再给杨子光点压力,自然会放了他。
白霖酿跄着穿过围观人群,看着地上的尸体,不停的说道:“这不是我妹妹,这绝对不会是我妹妹。”
安静,没有人说话,能说什么呢?
白霖受不了,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好像在说,节哀。
“这不是我妹妹,我妹妹绝对不会寻死,杨大人,指挥官大人,你们派人接着去找啊。”
还是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一下,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把尸体抬回衙门,传仵作检查。”杨子光沉着脸说道。
衙役找来担架,把尸体抬走了。
白霖呆在原地,像丢了魂一样,指挥官命人把白霖扶回衙门。
仵作验证过后,呈上结果,一条条都与白露相吻合,与一结果一同呈上来的,还有白露的随身物品,白霖看着那几件物品,的确一件不少,全是白露的,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半个蝴蝶发簪,终于流下了眼泪,这是那日大雪中送许晏希是妹妹亲手掰断的,她一直视若珍宝,一刻也不离身。
不愿相信,可现实是逃不过去的,白霖来到尸体前,跪倒在地,放声大哭,痛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妹妹。
指挥官命人准备好棺材,将尸体收敛装进棺材。既然已经找到,哪怕是尸体,他也要送去京城,该面对的,该承担的,他一样也逃不掉,他也不会再逃避。
次日,指挥官带着白霖和“白露”的尸体出发向京城而去,被带走的,还有在河边抓到的那个贼匪。
当贼匪被押进囚车时,他乱了,当他知道自己这是要被押送进京时,他更乱了,计划不是这样的,他故意被抓就是只是为了让他们相信白露真的死了,然后过段时间张媛那边对杨子光施加一些压力,自然就会放了自己,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就要给他押送到京城了?这两兄妹到底什么来头?居然与京城有关系?现在可怎么办?
白霖恨不得当场就杀了这贼匪,可是别人乱法,他乱不得,他就这样,一路痛着,一路恨着,朝京城进发,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爹娘,要如何面对许晏希。
白露知道,按着染妈妈的计划,白霖可能已经找到自己的“尸体”了,所以她更加着急,她想出了最终的逃跑办法,每天晚上装作做噩梦了,骗如星在房间里陪她一起睡,然后每天白天,为了放松看守自己的人的警惕,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计划,她都故意装做要逃跑,然后又被拦回来。
五天过去了,这些人真的以为白露就只会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所以当白露生气赶她们离开房间时她们也没有在意,第五天的夜里,白露觉得干粮存够了,她依然把如星留在房间里,天蒙蒙亮的时候,趁着如星还在熟睡,将如星捆绑起来,然后穿着如星的衣服,接着大声骂着如星,外面的人习以为常,因为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没太在意,白露就这样装做如星佯装掩面哭泣的从房里顺利逃脱,而干粮包在脏衣服里面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
白露没有直接出青云楼,因为她这身衣服别人一看就知道是青云楼的丫鬟的衣服,很容易就被抓回来,所以她来到前院,来到那个欢乐场,悄悄潜入那些醉生梦死的人中间,忍住看见那些非礼画面的不适,偷来一身男装换上,又从怀里拿出化装用的东西,将自己的脸色化深了点,还加了点斑,然后光明正大的从前门走了出去。
逃离魔窟的白露不敢有丝豪停留,辨别出燕城在青州的西边,她特意偏了一点,朝西南方向走去,天色大亮时,她以进了一户家,偷来一个农妇的衣服换上,为了不让人吃亏,她把那身男装给人留了下来。
经过三次换装,逃跑果然十分顺利,走了一整天,那些来找她的人几次从自己身边走过也没有认出她,于是她更是放心大胆的走,天黑时分,她不敢借宿,又没钱投宿,所以就躲到一个死胡同的角落里静静的呆了一夜。
次日,白露继续走着,很顺利的出了青州城,在经过一片田地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太太摔倒了,她出于本能的上前扶起了老太太,并把老太太送回了家。一路上,老太太听白露说话的声音,觉得不像她表面这样年纪的人的声音,再仔细看了看白露的手腕,皮肤白皙水嫩,她看出白露的脸上是乔装了的,她用她一辈了看人的经验判断,白露是个大美人,只是不懂白露为什么做这身打扮,可是这不重要,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双满是算计的眼睛在白露身上扫过。
“多谢了,你这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留下来吃顿饭吧。”进了家门后老太太十分诚恳的说道。
“奶奶您不用客气,我还要赶路,就不留在您这儿吃饭了。”白露说着转身就要走。
“那就喝口水,总得给我老人家一个报恩的机会不是。”老太太可怜巴巴的说道。
“那,好吧。”白露不好再拒绝老人家的心意,加上她也确实渴了,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那你坐这儿等会儿,总不能只喝白水,我去给你加点糖,你别着急啊。”老太太高兴的说道。
很快,老太太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进了厨房,很快端出来一碗水,白露接过,毫无戒备的喝了下去,才喝完,白露就发觉不对劲,说了句“这水”之后就不省人事。
老太太从房间里拿出的罐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糖,而是她长期睡不着觉,太夫给开的药粉,适量放一点可以安神助眠,可是份量再多一些,就会使人陷入昏迷。
白露昏迷后,老太太打来一盆水,将白露的脸洗干净的那一刹那,老太太激动了,这下可以卖个好价钱了,家里的三个孙子终于有钱娶媳妇了,这几年来,她一直为了三个孙子的婚事操心,夜夜睡不着,这下好了,送上门的好事啊,“姑娘,别怪我老太太,我也是没办法,反正我对老天爷许过愿,只要能让我几个孙儿娶上媳妇,我老太太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愿意。”
老太太从村里借了辆牛车,悄悄把白露拖上牛车,为了不被人发现,还在白露身上盖上了稻草,然后把白露直接拉去了青云楼。
醒来的白露看着如星和含星,她笑了起来,狂笑,笑自己傻,笑这人人称颂的世道,笑着笑着,她哭了,救人救到坑了自己,居然还可以这样,一直以来所学的圣贤之道,没有一句是教她如何防一个老太太的,心里那团善良的火遭到熄灭的危机,她陷入深深的绝望,因为这次,染妈妈对她的看守更加严密,更重要的是,染妈妈知道自己在燕城的家在哪里,她直接放出话来,冷冷的对白露说:“你要是再敢逃跑,或者寻死,我就对你的家人不客气,这世上,救人不容易,杀人,却是再简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