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出了麻烦事？”阳锦明眯着眼看窗外，似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侧着头投来一个探究的眼神。
明明被阳锦明的眼神笼住，心里麻麻的，如一口气噎在喉咙，出不了声，缓了片刻才说出口：“是，同时出了两件麻烦事。”
阳锦明从窗户边往客厅中间走，坐在茶台的里侧，摆弄起烧水壶。注入水，打开烧水开关，电茶壶发出低低的加热声，在这安静到过分的空间里显得规律而松弛。
阳锦明在茶台下面按了几下按钮，邓丽君的歌声轻软地流泻开来。这音乐声疏解了明明许多紧张的情绪，似乎书房里并不是只有自己和阳锦明，多了一分自在。
水很快烧开了，阳锦明专注而熟练地做着泡茶的一个个步骤，将清亮的茶汤倒在两个小杯里，推了推其中一个到自己对面，抬起头对明明说：“坐下说。”
明明举起茶杯饮了一口，自己并不懂茶，只觉茶味甘甜清口。喝完茶便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神经兮兮的阳锦明。
“你和你朋友家里人都遇到了麻烦。”阳锦明喝完自己的那杯茶，轻飘飘地脱口而出。
明明没有拿稳手里的茶杯，失态地差点把杯子摔在茶台上。有那么一瞬间，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看着阳锦明，却立刻把视线投到茶壶上，声音尽量平稳地问：“你怎么知道？”
阳锦明没有立刻接话，他又给两人续上茶水：“我说过我也是通灵者。”
“这……要怎么才能学习？”明明无法不好奇。
“该会的人，自然便会了，不该会的人，永远学不会。”绕口令一样说完，阳锦明直接说，“你需要的钱，我无偿借给你，你无论还与不还，几时还，都无碍。”
明明还未开口拒绝，便被阳锦明抬手止住，他接着说，“至于你朋友的家人，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我只能告诉你——他暂时无碍，但是想要找到他，这得靠你了。”
“靠我？”明明惊诧，这比自己听到阳锦明要无偿帮自己还债还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我有什么办法？”
“他的信息只有你接收过。所有通灵者都有自己的局限，不是想知道的都能知道的。有一些，我们可以通过灵力和灵器看到前因后果，甚至预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一些，则看自己有没有能力接收到未知情况的信息——这个突破不了，你朋友的爸爸求救或者忏悔的脑波，只被你感应到过。”
明明是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突破想象的存在，就好像我们生活的世界，原来可以有一个平行的世界，这平行的世界还会时不时调皮地到我们的世界来捣个蛋。
“对不起，我没法接受。”明明艰难地说。
“不能接受什么？”阳锦明抬头直视着明明，手下继续盘弄茶水，静静等明明回答。
“接受不了你没有条件借我钱，也接受不了通灵的说法。”没有躲避阳锦明的视线，明明老老实实地说。
“我借你钱怎么是没有条件的了？”阳锦明举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你并没问我。”
明明哑然：“什么条件？”
“做圭子魂魄的守护人，作为回报，你可以继承她的灵觉和灵力，还有你需要的钱。”阳锦明双眼直视过来，带着无言的威压。
明明也直视着阳锦明，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手，慢慢说：“我是眼下很需要钱，但是我可以借也可以还。长远来说，我要的钱可以自己赚，不需要你给。”不想拂了阳锦明的好意，却也不想他误会。这世上，除了父母还没有谁无缘无故给过自己钱。
“那好，如你所愿，只是借给你，但你可以慢慢还。”阳锦明微闭起眼往后背靠去，好似并不愿意继续这种费力去说服的谈话。
“那我朋友的爸爸，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明明小心翼翼地问，怕自己前面的拒绝让难以捉摸的阳锦明拉下脸来不帮忙。
“等。”阳锦明脸上并无变化，只拿着自己的茶杯一口一口喝，“这茶是我珍藏的，你喝。”将给明明倒的茶往前推了推。
“可是我朋友不放心，现在怎么都联系不到。”明明不免焦虑起来。
“我说过了，我没法感应到他，你却是可以的。”阳锦明起身取下书架上的一本厚书，按了下藏在书术后墙壁上的按钮。紧挨着博古架的书架“吱呀”地应声而开，原来此处是一个暗门，里面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阳锦明站在门口，探身进去在墙上摸了摸，“咔嗒”一声开关被打开，里面瞬时被暖黄的光照亮起来，他抬腿步入里面，又打开了墙上的一个按钮，这藏着的暗间里空气流通起来，站在离书架门不远的明明察觉到脸上有微微的风拂过，带着阳锦明身上的香气。
“来。”阳锦明对身后的明明说，抬腿往里去。
如果说先前听阳锦明大谈通灵的学说，明明内心是存着滑稽的想法的话，此时站在书架门口，看着里面这个空间不大，却布置得……神神叨叨的内室，觉得自己内心唯物主义的信仰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这内室可能也就十平米，对于一整栋逍遥来说委实是个小小的房间。从天花板到墙壁到地板都是深蓝色的，乍一眼看上去有一种虚空感。阳锦明盘腿坐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唯一的矮桌前，他的眼闭起来，双手手心朝内环起来，中间似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在闪烁。
“过来。”阳锦明眼睛依然闭着。明明抬起脚步往里走了两步，听到书架门在身后轻轻合起来，如此一来，这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暗门的里面只有自己和阳锦明两人了。
“过来。”阳锦明依然闭着眼对明明说，感觉到她过来后，低声说，“坐下。”
明明依言站到矮桌前，盘腿坐下。只见桌上有一枚蓝宝石戒指，石头不大光泽却迷人。阳锦明闭着眼用双手护着这戒指，只见这块蓝宝石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闭上眼。”阳锦明从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始终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
明明依言闭上眼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彻底击碎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知识体系。闭上眼睛的自己仿佛清醒着进入了一个活生生的梦境，看到的正是自己回家的那一晚，爸爸离开家以后发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