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晨,闹钟还是在6点半响起来。
明明很快穿戴起昨夜准备好的衣服,注定是忙乱有疲累的一天,她穿了自己健身用的裤子,搭上宽松的上衣,衣摆扭了个结行动起来不那么累赘,头发用一根朴素的木簪盘起来。
站在窗前,两手向上伸展左右拉伸起来,深深地吸入清晨湿润而清冽的空气——这是早晨的馈赠,睡了一晚的大脑立时便活跃起来。
蓝媚还在睡,明明打开常听的收音机频道,调到刚刚好自己可以听到又不吵的音量,把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打包的的衣服重新归置起来,将化妆品、杂物小件塞进打包袋里;把自己换季的鞋子一双双放好,用绳子绑在一起;把床上的褥子和被子叠放起来,用床单打包起来。
忙活完这些大件,赶紧冲进厨房,用攒起来的快递纸箱把碗筷统统装起来,没吃完的粮油米面塞进超市购物袋。
环顾四周,只剩下蓝媚睡的小半室还没有収整,这丫头昨天晚上已经用编织袋收了好大一堆,算了,出去买早餐。
省钱达人明明,几乎从不在外面吃早餐——因为自律,当然也因为穷。周六7点钟,对很多人来说还在睡觉,小区里还没开始热闹起来,唯有经过健身角那里有三三两两早锻炼的老人。
这小区自己住了三年,却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一树一花,每天都匆匆走过,连对门住的邻居都没打过几次照面。就在这马上要换房的早晨,慢慢逛了逛这个自己印象中一出太阳就挂万国旗的小区。
在小区门外的早餐车上买了几个菜包和牛奶,明明小跑着往回走。小区大门口,买完菜回来的陆阿姨正跟代班门卫大叔寒暄,见明明小跑着过来,立刻高声招呼:“小唐啊,买早饭吗?”
明明的脸颊因为跑步浮起一层红晕,见陆云在门口喊自己,立时笑起来:“陆阿姨,我买早饭呢,今天要搬家了。”
“噢哟,对对对,你们今天就搬家,要不要找人帮你们搬?平时不觉得东西多,搬家的时候都出来了。”陆云说着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上次装修的时候扔东西,收废品的人捡得开心死了。你说说,平时堆在家里也不觉得,扔起来那么大一堆。”
陆云随口而出的关心让明明由衷觉得温暖,自己在上海一直都遇到热心人:“谢谢陆阿姨,我们找了朋友帮忙。”
“你不要客气哦,缺帮手你喊一声,陆阿姨帮你找个壮丁搭把手。”陆云还是有点不放心,推己及人,她永远记挂着在国外谋生的女儿,也许在举目无亲的时刻也这样狼狈。
“嗯,我回去给懒猫送早饭了,下周起我们就是邻居啦。”明明举起手里的包子扬了扬,笑着往里去。
“这么好的小姑娘,要是我还有个儿子就好了。”陆云跟王伯伯讲,遗憾满满。
“呦,你没有我有啊,可是这小姑娘肯定看不上。”
“你儿子哦,帮帮忙哦,你省省吧。”陆云啐了一口,拎着菜走了。
打开门,屋子里还是一片静悄悄。蓝媚睡的半室门只能虚掩,轻轻推开看到她正睡得四仰八叉。
看了眼手机,已经7点15。“7点半得叫醒你了。”明明关上门,回自己房间,坐在窗前吃早餐。说来六楼如果有什么好处,就是视野开阔光线好,六楼的这一间卧室,窗户正对着小区里不多的几棵高高的香樟树,每年春天的时候,叶子都会随着风飘进自己的房间,到了夏天绿化公司进来修剪枝条,满屋子都是好闻的香樟气味。
住了三年的屋子,已经满目苍凉,半点看不出生活的痕迹。明明捧着自己的脸颊,竟然有点淡淡的忧伤——谁也不愿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搬家,也是种颠沛吧。
想着交房时要干干净净的,起身去门外拿了扫帚和簸箕来扫干净地上的浮灰,手机正好响起来,一看是李慕柳的电话:“喂……”
电话里那一头的李慕柳仿佛在很吵杂的环境里,他提高嗓门半喊半吼道:“你都打包好了吗?我带了人8点半之前到你家。”
“都好了,谢谢。”看了一眼房里七八个大大小小的箱子、袋子,万幸今天有人帮忙。
“你就瞧好吧啊。”不说再见,李慕柳直接挂了电话,语气嘚瑟得像个卖好的小孩。
放好电话,还是先把蓝媚喊起来吧。
嘟嘟嘟,明明轻叩蓝媚的房门。
“我起来了……”蓝媚的声音慵懒而乏力。
“别睡了,待会儿有男的来,快点起来穿衣服吃早餐,我买了你说好吃的那家菜包。”明明觉得自己以后有了孩子,肯定有满满的耐心,毕竟从与人合租开始就要哄孩子、照顾孩子了。
“有男的来?你找来帮忙的是男人啊?”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清明,床垫发出嘎吱声,蓝媚坐起身来,“我马上穿好。”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想起来,不多时,穿戴整齐的蓝媚开门出来。
“啊!迎接新的生活咯。”蓝媚伸了个大懒腰,“我也要有自己的卧室咯。”
一步一跳蹦到明明前面,一把抱住:“我的乖明明,你好香……包子呢?我要吃包子。”
明明指了指自己房间桌上的早餐:“喏,刷完牙快去吃,还有牛奶,吃饱了好干活。你都收拾好没有?”
蓝媚很快在浴室里刷完牙出来,直奔明明房间的桌子而去。
“收好了,我能有多少东西?”蓝媚嘴里塞着包子费劲地说。
“我得检查一下。”明明跨进蓝媚小小的转不开身的半室,果然见她已经将衣服都打包好,“被子先卷起来吧?有了新床估计你得买一套新的被褥了。这旧的先凑活几天吧。”
“嗯,好明明,你帮我卷起来。”蓝媚吃得飞快,已经开始喝牛奶。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你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居然在这个小房间里窝了也快有一个月了。”
“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都打算好了要一直耗着你。”蓝媚突然放下牛奶盒,“这么大的事我居然昨晚没跟你说!你的珍珠胸针有救了,我爸的女朋友说她有个师傅特别会做珍珠首饰,你把样子跟他讲清楚就能给你做出来。”
蓝媚得意洋洋地拎着装了空牛奶盒的袋子出来,兜在手指上,那表情仿佛加勒比海盗附身:“小娘子,承了我的情你要怎么还?”
明明真没想到蓝媚真的帮她找到了可以定制首饰的人,一时竟没来得及反应,只脱口而出:“那她会把你供出来吗?”
“怕什么?我现在都不怕我爸知道我在哪跟谁在一起。”蓝媚对明明对说法表示鄙夷,“说,要怎么还我的情?”
“帮你找到你的如意郎君,怎么样?是不是够有诚意?”明明心里暖暖的,投其所好地讨好道。
“差不多吧。”蓝媚扔掉手里的垃圾,拍拍手进房间去把被褥卷起来。
明明的电话又响起来,一看是田荷的电话,笑眯眯接起来:“正想跟你发消息把我的地址告诉你呢。”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小区名,我快到了,几号啊?”田荷的电话那一头是车水马龙的市声。
“25号601,找不到打我电话。”
“哟呵,唐小姐交友满天下啊!”蓝媚的声音传出来。
未来得及打嘴仗,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脚步声还源源不绝地在往六楼涌。
咚咚咚,咚咚咚,是孔武有力的敲门声。明明从猫眼里往外一看,惊呆了——足足五六个彪形大汉,穿统一的黑色Polo衫黑色工装裤,齐刷刷的板寸头。这都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