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卓然,如一汪鲜血在楼道深褐色的地板上绽开,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目清丽,黑发简单的披覆在脑后,用绯色的发带束了简利的鬓,无钗无饰。
她的五官精致纯白,肌肤若白雪,只有那一双眼尾上挑的黑色翦眸还隐约能看出旧时的单纯剔透,可她眼里的光早已经冰冷彻骨,乍一看上去,只叫人想起冬夜里映照在寒泉里的冷月,清冽而冷漠。
那是一种纯粹的冷,叫人骨髓发凉、心生敬畏。
而在这种冷漠之下,是一种对什么东西都不信任的泠光。
记忆一下子变得遥远,仿佛旧时光里那个追着他们欢欢喜喜的叫着哥哥的小丫头从未存在过,而眼前的绯衣少女,赫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存在。
他在打量雪狼的时候,雪狼同样也在打量屋内。
小间并不宽敞,却布置的格外精致,里面的人数不多,算上被她用剑架着的白衣男子,一共才四个人。
三站一坐,三男一女,男子中站立的人一个着青衣、一个着白衣,唯一的女子穿了一身朱红的衫子,簇拥着屋子中间桌旁静坐的玄衣男子。
显然是刚刚她那一剑震住了屋内的人,几人同时用一种错愕的表情看着她,眼睛里的神色飞快的闪动,复杂难测。
“好本事。”青衣的青龙冷冰冰的开口道,“虽是仰仗了兵器之利,可能在一招之内便制住白虎的人,你是头一个。”
朱衣女子却一动不动的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无格,脸色突然起了剧烈的变化,甚至连垂在身侧的双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咳咳……”玄衣的容成钰轻轻咳嗽了两句,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雪狼面前,轻笑道:“芙儿,你如今的本事,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雪狼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眼里赫然是严防的警惕,手中的剑更是没有松开半点。
容成钰脸色不变,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这种明显的不信任,依然轻笑道:“白虎只是想试试你的能力,并没有恶意,你先放开他吧。”
没有恶意?
雪狼讥诮的勾起唇角,若真没有恶意,何以那开门一刻刺来的剑光里会有那么清晰的杀意?若不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狠辣,她也不会一出手就直攻要害。
容成钰这男人,说话是把别人当傻子吗?
雪狼的嘲讽被屋内的人清晰的看在眼里,容成钰脸色微变,扭头看向白虎。
白虎一个五尺的汉子,不知是因为羞愧被一个女子一招打败,还是畏惧自家主子的眼神,脸颊红的发烫,低声喃喃。“我……我只是一下子收不住手……不是有意的……”
他的辩白明显有些禁不起推敲,容成钰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见雪狼已经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架住他脖颈的剑,施施然放回衣袖中,声音冷峭。
“好一个收不住手,若换做是别人,你这一个收不住手,对方就要魂散西天了,白虎是吧,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
说完,她完全不看容成钰和白虎面容上的尴尬,径直走进屋内。
还没走两步,屋内的朱衣女子突然上前一步,急急的拦在她面前。
雪狼挑眉,看着她,并不说话。
她的目光太过清冷,一瞬间让朱衣女子有些手足无措,“三……三小姐,能不能借你袖中的剑……给我看看?”
“为什么?”雪狼淡淡的问道,“你是谁?”
对方如此冷淡,朱衣女子更加不知所措了,目光甚至有些游离,不安的拧着自己的衣角,雪狼只等了一会,见她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再问第二句,径直越过她朝里面走去。
“三小姐!”朱衣女子急忙叫道,“我……我叫朱雀,我想看看你的剑……”
就是这么一句话,却顿时叫雪狼停住了脚步,猛然回过头来。“你叫朱雀?”
“是……是啊。”朱雀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反应,有些怯怯的看着她。
雪狼默不作声的盯了她好一会,朱衣女子的眼神越发不安和局促,游离着、不敢和她对望。
雪狼把她的不安收在眼里,突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银狐和朱雀,一个薄情,一个冷傲,若真的是现代的特工朱雀,何以会露出这种怯弱的表情?
“名字不错。”她轻声说道,无声的叹息从唇间露出,将衣袖中的无格抽出来递给她,雪狼依然没什么表情。“你看吧。”
名字不错?
屋内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容成钰手下的四大军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类似于代号一般的存在,何来不错之说?
四人中唯有朱雀是女子,也只有她没有半分武艺在身,但是这个朱衣女子却拥有让人望而却步的记忆力,所看过的书籍资料过目不忘,对于一切杂乱局势熟络的如同自己掌心的纹路。
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当上了四将之一,平日负责的也是种类杂陈的情报和资料,有些类似于情报中转站,她所要做的也就是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资料中迅速挑出重要紧急又有用的,转给其他人。
雪狼的突然转变,让朱雀反而愣了一下,越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绯色的剑明明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伸出手接下。
“怎么?”雪狼语气淡漠,“你不是想看吗?”
这种清冷而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让平日面对浩瀚如海的资料都能得心应手、精明强干的朱雀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听她这么一说,生怕雪狼反悔的朱雀一把拿过她手中的剑,慌忙点头道,“我看我看,我想看!”
她的话音未落,刚刚才接到手中的剑突然诡异的自鸣了一声,那一瞬间,屋内所有人都看到剑身上一闪而过的绯光。
与此同时,朱雀尖叫一声,手一下子就松了,怀剑掉落在地上,绯光立散,连自鸣也随即停止了。
“朱雀,怎么回事?”青龙皱起眉毛,警惕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剑……会发热!”朱雀脸色惊骇,说着便伸出手来,众人只见她柔白的掌心上,赫然诡异的出现一大片被烫伤的嫣红,甚至起了好几个水泡。“我一拿在手里剑就开始发热,好烫的高温!”
发热?
雪狼莫名其妙,无格的剑刃在她手中冰凉刺骨,怎么会发热呢?
她弯腰捡起无格,在手中随意的掂量了一下,探寻一般看着朱雀。
果然,那把剑在雪狼手上乖巧的就像小孩子的玩具,完全没有在朱雀手上那种诡异的自动反应。
“我来试试!”不信邪的白虎上前一步,劈手从雪狼手中拿走那把剑,但是还没几秒钟,他便惊呼一声,怀剑在他手中颠簸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掉落在地上。
白虎脸色发白,伸出来的手中,赫然同样出现了和朱雀一样的烫伤痕迹。
“真的……这剑真的会发热!”他错愕又惊恐的叫道。
一瞬间,屋内除雪狼以外的人脸色顿时就变了,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雪狼,又看着地上的怀剑,心思各异。
朱雀咬了咬下唇,转身从屋内的一角取了厚厚的白帕,用凉水浸透了,走过来包住无格拿起来,那一瞬间,更诡异的情况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