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保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这个漂亮的奸细还有一点人的样子……
几人在心里默默的祈祷道。
楚良在转身前,似乎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用嘴型对雪狼无声的说了一句话,转身就朝地牢的大门走去。
雪狼微微莞尔,楚良刚刚说的是,我很看好你,别那么早死了。
这个男人,倒是挺有趣的。
雪狼虽然听不到他们心里的声音,但是众人转身前那个无线可怜的眼神她还是看的懂的。
再看看眼前一副阎罗模样的秦烨,雪狼这才知道为什么民间对于秦烨的留言都是围绕“冷血残酷”这四个字来的了。
就这幅模样,还没开始就把人给吓死了,能不残酷吗?
雪狼很不怕死的失笑了一声,看着楚良等人消失在门口后,才扭头对秦烨道。
“说吧,你想问我什么?不过请你速度快一点,最好再拿点药给我敷上,不然的话……”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完全被血染透的下半身衣服,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唇勾勒了一抹漠然的笑容。
“我若是失血过多死了,你岂不是亏大了?”
“你倒是很清楚本王的目的。”
秦烨语气森然,双目微狭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任何时候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你不会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吧?”
“怎么会?”
雪狼嘲弄的勾着嘴角,苍白的小脸往右边一歪,似若天真一般道。
“秦国最具威望的翼王爷,关于您冷酷无情、残忍霸道的流言可是让在下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您怎么会有不敢做的事情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个女人说话,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勾起秦烨的怒气,在别处运用自如、喜怒不形于色的自控能力,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光是听她这几句话,秦烨的怒火几乎快要从胸膛里喷出来了!
他猛然上前一步,再次伸手一把擭住她的下巴,强迫性的仰起她的小脸,面孔逼近,鼻梁几乎和她相撞,一字一顿的道。
“既然你这么清楚本王,那就该知道本王从来没有挖不出来的秘密!女人,你给我听着,我叫秦烨!”
这是他第一次在雪狼面前用了“我”字,摈弃了那个听上去威严不凡的“本王”,秦烨反而显得更加阴鸷残酷,让人胆寒。
阴鸷?残酷?
雪狼的一生可没少见识过这两个词,只是很可惜,当她六岁被强行带入黑手党的时候,她就已经忘记“害怕”两个字是如何写的。
她手臂上狭长的伤口因为扯动的关系微微咧开,艳红的鲜血里翻滚起了粉红色的新肉,楚良那一刀半点没有留情,因为知道伤在手臂,只要止住血就不会至死,所以他那一刀划的很深,粉红和艳红的交杂,隐约间几乎可以看见手臂的骨头,森森的白色。
脊背上,因为血契的霸道,将小白狼所受的鞭伤一丝不漏的复制过来,她的后腰部几乎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大片皮肉。
伤也是不致命的,血却流的极为恐怖,她已经隐隐有了眼前发黑的征兆,衣料摩擦在伤口的新肉上,疼痛强烈而绵延,若是一般女人,只怕早就被疼晕过去了。
雪狼被他强迫性的擭着下巴,苍白的小脸上全是被疼痛刺激而出的冷汗,表情却是半点不妥协,直视他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挑着唇一字一顿的道。
“那你也给我听着,我叫雪狼,若我不想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我!”
整个童年都是被人一路逼迫着,雪狼就像是一颗被洒了太多催生剂的幼苗,虽然比别人要更早更快的成长壮大,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里早已经充满了那种催生剂的肮脏气息,即便有朝一日成熟结果,也不过是个被扭曲着长大的废物!
她的一生,如此走过来,努力到今天的位置,不过是想自己掌握自己,如今的她,如何还能懂得什么叫害怕?
秦烨突然怔了一下,如此贴近的距离,让他可以无比透彻的看到雪狼的眼睛。
眼珠漆黑的,世上再不会找到这样绮丽炫美的两粒墨玉,深邃浓郁的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稍不注意就要被她吸进去。这样浓郁的黑色,看久的几乎会让人有失明的错觉然而就是这样美丽的眼睛里,却混杂了冰雪、刀剑、烈火与剧毒,残酷无情如地狱鬼火。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的眼睛可以残酷毒辣到这种地步,那种铮铮又不知从何而起的仇恨,让她像极了一头红了眼的狼,从骨子里发出阴寒的狠辣。
秦烨下意识的松开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瞳孔里的情绪分明透出了心底里的惊愕,突然间,他好似明白她的名字为何叫雪狼了。
雪域里的苍狼,拥有一身柔软而温柔的白色皮毛,使得它看上去像极了无害的生物,一举一动,温顺而优雅。
可是掩埋在这纯白皮毛下的,却是一副阴冷毒辣的性格,心智坚韧,风雪独行,从不为任何人所屈服,利爪獠牙,顷刻间就可毁掉人类的性命。
这不正如这个女人吗?
“怎么不说话了?堂堂翼王,居然被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吓到了吗?”
雪狼等了许久也没见秦烨说话,索性自己开口道,反正在抓住容成钰之前,她认定秦烨绝度不敢对她下杀手。
秦烨破天荒的没有开口回应她的话,他下意识的低下头,看着从她身体内不断蔓延出来的鲜血,再回想起刚才她对着楚良绽放出来的无邪笑靥,秦烨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鲜血浓郁而艳丽的色泽,她苍白而毫不畏惧的笑靥,在脑子里缓缓重叠成一起。
他仿佛看到,狂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时候,在雪域里独行的孤狼,一身柔软洁白的皮毛覆上了厚厚的白雪,艰难的行走,一路的踽踽独行。
可是下一秒,那只苍狼突然变成了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一脸宛若无邪的笑容,鲜血在她身下开出了妖娆的彼岸花。
秦烨并不知道雪狼过去的经历,他只是突然觉得,一个女人要坚强到血流满地还谈笑自若的地步,实在给人一种悲哀的感觉。
难道没有人扶她一把吗?
成长到这一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伸手搀扶她一下吗?
秦烨的脑子里突然疯狂的冒出这个问题,压迫的他的几乎想要立刻大吼着问出这种问题。
胸口发胀的严重,恍惚中居然蔓延出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感受。
心疼?
秦烨突然整个人愣住了,所有的脑细胞一瞬间全部暂停了动作,他怔怔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往自己胸口处贴了一下。
滚烫的,扑通扑通的心跳,丝丝缕缕都带着异样的痛楚。
秦烨蹙起眉毛,手指不安的缩紧,抓牢了自己胸口处暗纹精细的衣料。
这样的感觉,真是陌生。
等秦烨好不容易平息掉这种来的莫名其妙、又异常陌生的情绪后,才恍然想起好像有许久没有听到雪狼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