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玥听得似懂非懂,但是雪狼却听明白了,容成钰这样的话语里潜藏的深意。
没错,天下之大,到处都有迷人眼球的美景,而美好的地方也并非只有秦国一处,但是容成钰不懂,真正能吸引人的并非是那些繁华的美景,而是一种归家般的温暖。
雪狼两世为人,看过的风景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其他的美景。
但是……她钟情的从来就不是“景物”,而是景物中的那个人啊。
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甚至一个国家,有什么好奇怪的。
容成钰的暗示她听得懂,却不屑于解释,只是低下头来慢慢啜茶,脸上的平静宛如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将一切情绪掩盖在下面,不露分毫。
容成钰不动声色的看着,虽然面上并无表现,心却一点点的被失望充满。
她在他面前,简直无坚不摧……
那藏在心里的执念,当真就能如此执着吗?
容成钰不懂,他真的不懂。
但是在此刻,他也逃避着不想去懂,再过几天,他们的婚礼就会举行,只要平安度过这几天,等婚礼结束,他就能永远留住她了。
他就不信,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他还不能明白雪狼心里的那种执念!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黯淡渐渐消失,重新变得平和明亮起来,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转头对雪狼柔声道:“内务府那边新制了一批首饰,想是给你以后用,我来的时候顺便带来了,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满的再让他们改。”
说着便要抬手唤侍女将那些首饰弄过来,雪狼忙拦住他,摇摇头。“不用了。”
那些东西都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大打造的,她又不是真的要留下做这劳什子的太子妃,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她向来不喜欢戴那些除了华丽就一无是处的饰品,还是别让别人瞎忙乎了吧……
说道饰品,雪狼下意识的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左手腕,隔着厚厚的冬衣,依稀可以触摸到凸起的痕迹。
白色的冬衣下,她的手腕上,一直套着一个绯金色的镯子,上面有线条流畅、活灵活现的彩凤,眼红如血,炫尾璀璨,套在她皓白的手腕上,透出妖艳和奢华的味道,十二万分的精致漂亮。
凤凰于飞,凤凰镯。
那是秦烨亲手给她戴上的东西,即便是在最犹豫最踟蹰的日子里,她依然没舍得将它摘落下来。
也只有这么一件首饰,能让一向喜好干爽利落的雪狼带上这么长的时间。
雪狼微微抿唇,唇角无意识的扬起,露出一抹细微却灿烂的笑容。
容成钰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脸上的神情,眼神似乎要一直望到她心里去,她嘴角的笑容那般灿烂,简直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了心仪已久的男子,满满的都是甜蜜。
心在刹那间灰了一大半。
他知道,她这样的笑容,永远不会属于他……
时间如流水,眨眼即过,尤其是在表面一片安宁的日子里,流逝的便越发难以琢磨,一眨眼,便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夏国历一百三十七年,二月初七,雪狼和容成钰大婚的前一天,时间,晚上亥时三刻。
雪狼被那些个侍女纠缠的耳根子无法清净,为了保护自己惨遭蹂躏的耳膜,雪狼无奈的跟随她们将明日大婚的衣服试了一番,然后由一个宫中嬷嬷来“教导”明日的行程和所谓的礼仪规范。
虽然早已经对这古代婚礼的繁琐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真正身临其中、还变成主角之一的时候,雪狼还是忍不住大呼这尼玛哪是什么婚礼啊?纯粹就是来折磨人的!
现在,她已经离开了东宫,住进了东方大宅中早已经准备好的院落,只待明日花轿来接,就从东方家直接“嫁进”东宫里,如果没有“意外”,她大概这辈子就别想在从那皇宫里出来了。
此刻的东方大宅,早已经被一团团的红色给淹没了,放眼望去一片鲜红,柱子上、横梁上、盆栽上、屋檐下、装饰品上、房门上……处处都被挂上了红艳艳的绸缎,打着俗气到家的大红绸花,大红的喜字处处可见,地上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门前和小花园中的花植、每一片叶子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光芒一照,简直亮的晃眼。
雪狼毫不怀疑,若不是时间太赶了,估计这财大气粗的东方家会把整座房子全部推倒了重建,然后把每一块地砖、每一片砖瓦都用红色渲染起来。
红色是个很漂亮的颜色,雪狼也还算喜欢,但就算是再好的颜色,当你被这种颜色给淹没了的时候……就怎么也好看不起来了。
此刻,雪狼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乱七八糟的日子,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屋内,再一看到这满屋子的红,真是连发脾气都没力气了。
“唉……真是累死人了……”她一屁股在软榻大红色的垫子上坐下来,哀怨的揉着自己的老腰,那表情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早知道这么折磨人,就不该答应这劳什子的赌约!
“累死人了?我看你好像很享受啊……”一道酸溜溜的男声突然在寂静的屋内响起,满屋子都充满了那种陈年老醋的味道,隐约间,似乎还有些风雨欲来的阴沉。
雪狼全身一惊,差点从软榻上跳起来她明明已经把所有的侍女都赶跑了,而且她现在的房间是男人的禁地,这屋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但是再看到那个从红色纱幔后一脸阴沉走出来的男人后,她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瘫尸一样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骂道:“我已经被累的半死不活了,你个混蛋,别吓我啊……”
秦烨一身黑色劲装,身形笼罩在火烛的暖光里,但是那脸色却丝毫不比衣服的颜色差,走到雪狼身边,阴沉沉的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若在平日,雪狼可能早就注意到了秦烨的情绪不对,可是此刻她是真的被累惨了,怀孕本就让她体力大减,多坐一会都会觉得腰酸背疼,更别说今天一整天都被那些个侍女嬷嬷摆弄来摆弄去的,她现在都感觉自己的腰身快断了,累到半死,哪还有精神去琢磨秦烨的情绪问题?
躺在这软绵绵的软垫上,雪狼半阖着眼,疲倦上涌,几乎忍不住要睡过去了……
秦烨咬牙切齿的盯了她半晌,见她一直没有要开口的打算,终于按捺不住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拖起来,抓在手里怒吼道:“雪狼!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雪狼正在半睡半醒间,听到秦烨的话,迷迷糊糊的嘟囔道:“什么话?我好困……”
“起来!不许睡!”秦烨快要气炸了,抓着她的双手臂用力的摇晃,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想和我解释一下吗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