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若琳?”安泊尔用肩膀夹着电话,手里端着橙汁和烤玉米饼,她倚在尚未营业的蛋糕店的橱窗旁,看到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今天也是十分晴朗,出来晨练的人群多半是穿着学校运动短袖的学生。他们正在林荫道上列队慢跑,整齐而充满朝气的口号让安泊尔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里环境比想象的好很多,我保证你不会失望的。”
“不用保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会来。”话筒里温婉的女声舒舒服服地传过来。
“那你原先家教的工作呢?”
“我会处理好的,就这样了,拜。”
“拜。”
放下电话,安泊尔伸伸懒腰信步走出店门,刚刚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后感觉好极了。她开始打扫起门前的台阶,看到隔壁卖海鱼干的老太太正打开店面,便微笑对老人家挥挥手,老人也立即笑着向她挥动水勺,不想一勺凉水泼了她一脸。
上午的几个小时过得飞快,七点以后第一批客人走后柜台的账单机就以每分钟一条的速度在往外吐单,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账目,九点钟问题再次出现,在烤了十来个大蛋糕以后烤箱的状态像是要爆炸了,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她慌忙间又打翻一套餐具,这时墙上那只彩色的布谷鸟整点报时了。
“啊,已经十点了吗?”
“安泊尔。”
她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才回过神,往店外望去,还未见其人一缕清幽的薰衣草香气便飘了进来。一个高挑的长发女孩迈着优雅的脚步走了进来。
“哇……好久不见呢,最近还好吗?我听说了你和内利考试那些事,还好你顺利过关了。”女孩一来就给了安泊尔一个温柔的拥抱,好像这么多个月的分离没有丝毫减损她们之间的默契,柔柔的黑发丝缠绕在安泊尔打着卷的金发里,又依依不舍地分开。
“若琳,你终于来了,我有救了!”说着,安泊尔不禁泪眼斑斑可怜兮兮地仰望着她。
“你还是没变呢,第一次见到你也是这个表情。”周若琳环顾了一下被弄的乱七八糟的小店,“仿佛学生时代重现。”
安泊尔脸上浮起了郝色,“所以才急着找你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点斤两,完全hold不住。”后面的话几乎就是在撒娇了。
若琳摸摸她的头,轻叹一声,“清洁工具在哪儿?”
“这边。”安泊尔拉着她到储物间,把里面摆放的工具,包括吸尘器在内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怎么了?”发觉若琳忽然一动不动直盯着里面。
“……天呐,这是……服务员制服吗?”无视安泊尔的问题,若琳丢下工具冲进去站在那几套衣服前,面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她摆弄着这些看上去没多少用处的服装,“你怎么不穿这个来工作,一定很可爱。”
“你认真的吗?”安泊尔做了一个鬼脸,“是原来那个店长留下来的恶趣味,我才不要穿呢,太恶心了吧。再说,我作为店长,没必要穿。”
“可是可是穿上去真的会很可爱啊!安泊尔你考虑一下嘛。”若琳取下一件,已经一脸热情地拿到安泊尔身前比划,微笑道,“好嘛?”
“……不,不要吧。”安泊尔还是很抗拒,在她看来这就是个充满上个世纪低俗趣味的深蓝色女仆装,无论用料是尼龙布还是装点着螺旋状花纹的蕾丝边,都是她个人的审美雷区。可是莫名其妙的是,若琳却很坚持,她可以从那张笑的很温和的眼睛后边感觉到契而不舍,顿时觉得头顶开始冒汗。
“拜托嘛,为了我穿一次好吗,好吧?”
安泊尔扶额叹了一口气,忽然不明白认识多年品味高雅的若琳的兴趣热点在哪儿了,但是不管多么不情愿她都不可能拒绝若琳的请求。
“就一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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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上次来光顾过的红发女子站在敞亮得可以反射出自己180度惊愕脸的地板上,面前是光洁到发出一股乙醇味的柜台和桌椅,它们连同地板一齐所发出的亮光简直让她睁不开眼。一对穿着豪华女仆装的美貌女孩正在一个精美的蛋糕前涂着奶油。
红发女子感觉不对,特地退出店名再去看了一遍“J·S”的招牌名字,已确定自己并没走错地方。
她再次进入时的想法是:那个脑子像蛋糕屑一样的傻女孩肯定是经营不下去滚蛋了,店面又给转到了什么变态的手上。然而她定睛一看,那个金发女孩不就是诡异女仆装二人组的其中一个嘛。
“呀,美女你好,需要什么服务吗?”另一个高挑的女孩发现了她的存在,用几乎和周围环境同等亮度的笑容问候道,让她不禁又一阵眩晕。
“嗯……和上次一样来两个菠萝蛋糕吧。”
“马上就好,您一定是经常来知道我们的招牌蛋糕,不过我们每天都有推出新款口味哦,您也可以赏脸试一试的。”那个黑长直像个仙女一样的亚裔女孩的微笑有一种魔力,让红发女子忽略掉她说的内容情不自禁盯着,那浓密的发丝如瀑布般的披散在肩上,就是这种色情意味很浓的女仆装竟然给她穿出了空谷幽兰的东方油画感。“今天主打芝士味和芒果味的,您喜欢哪个呢?”
“哦,哦……好的,都可以。”
“太好了,我会送您一份特别烘制的杏仁饼干。”亚裔少女笑盈盈地张罗起来,在一边打下手的金发女孩显得比第一看到的时候安心多了,多亏了新来的好帮手,只是她时不时嫌弃地扯扯裙角和头上的蕾丝帽,像是对新衣服很嫌弃的样子。不过她这个样子也非常好看,精致得像个芭比娃娃。
等红发顾客糊里糊涂提着几个口味的蛋糕走出店面时,才回过味来,“这段数够高啊,销量不愁了。”她自言自语道,“还好我已经有心仪的异性了,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约那两个小仙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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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红发客人后,一位穿着十分讲究的男士推门进来。肆虐的阳光反射了一道轮晕,直到玻璃门重新合上若琳才看清楚是谁。
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
“兰德先生,您好啊。”
来者也有点意外的样子。这位西装笔挺样貌堂堂的男人不过四十,然而走近以后,安泊尔发现他的眼圈有些发黑,显得异常疲惫。
“没想到随意停下来找杯咖啡,也能遇到旧友,真幸运。”兰德虽然精神不是太好,但见到若琳还是十分高兴。他打量了一下两个女孩华丽的衣着,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居然称赞道,“很可爱,你的品味还是一贯那么出色。”
安泊尔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这种级别的交流,不好意思也绝对不想把自己这身打扮纳入他们的话题,便远远退开在厨房做一些备用蛋糕,顺便用耳朵偷听。
“请坐,咖啡不加糖是吧。”若琳引他到窗边的位置,“不过老是喝那么多咖啡对身体不好呢。”
兰德只好苦笑,“习惯了。你辞职后我家里那两个小公主每天都让我恨不得喝掉诺马市所有咖啡。”
对此若琳不置可否,倒是提醒他道,“先生,如果你把用来谈生意的时间分十分之一陪陪她们,就会发现她们其实又听话又可爱。”
“啊,我也知道……可最近工作上的麻烦不断,等忙完这阵我们全家会去海外休假一阵。”端上热咖啡后,男人并不急着喝,而是有点期待地看着若琳,然后提出一个请求,“如果我付给你原来三倍的工资,是不是能请你回来为我工作呢,周?”
安泊尔的顺风耳听到了,她心头突突地跳起来,手上的刀差一点脱手掉到地上,不过她捏紧刀柄,向若琳那边瞥了一眼,只觉得那边的和谐气氛让自己喉咙难受,不自觉轻咳了几声。
若琳还是笑笑,对兰德道,“真不好意思,不是钱的问题,恐怕让您失望了。”
男人和厨房里的安泊尔同时叹了一口气。
“的确,看来我还是专心在人才市场多投放招牌信息好了。”对于她的拒绝,兰德也不乏风趣地自我解围。若琳看到他的手指不住地拍击搁在一旁的公文包,便随口一问,“你又有新case了?”
“哦,不是。”兰德的脸阴沉以一下,低声道,“最近让我忙的脱不开身的倒不是正常案子,而是要去政府检举军部指证曾在我这申购一批大型武器的逾期欠款。”
“……军部欠款了?”这让若琳的微笑定了一下,“这不太可能吧。”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可是他们确实不打算汇款。所以只好把案子提到国会去,让他们彻查。”兰德又阴翳地揉捏额头,“说实话,今天刚好是去国会上审的日子,材料我准备了好几周,根本一天都睡不好觉。”
若琳温言宽慰道,“别太烦躁,款项会追回的。”
两人又聊了下家常,若琳答应有空去兰德家看看孩子们,他才起身告辞。“如果在职业上有任何困难或者改变心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等那商务轿车离开后,安泊尔噌的从厨房瞬移过来,有点泛酸地哼哼,“你的第一份职业真不错,家教兼老板的心理分析师。”
若琳摇摇手指,对安泊尔的吐槽不以为然道,“你在学校一定缺了很多间谍课程,他其实是NYG的一个调查目标。”她告诉她,“花了一年多我才证明了兰德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军火承包商。”
听到原来不是之前想的那样,安泊尔一下子感兴趣了,不住追问,“这样的话,军部为何无缘无故欠他钱?”
若琳皱起眉摇头,“这就不是我现在该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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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德出了蛋糕店驱车离开后,静林街停侯的一辆黑厢车里,露出了爱德华的脸,他拿着手机问道,“长官,我们跟上去保护吗?”
“他上车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让外勤盯着就好,跟踪很容易让他的保镖发现。”副总如是说。
果然,在兰德的车进入市区后,分布在一些高楼大厦上的NYG外勤在各自岗位上互相传达着信息。
“一切正常,没有可疑人员和车辆靠近。”
对外面的盯梢还毫无知觉的兰德先生顺顺当当地在规定时间来到了国会街,车子开入地下停车场。
他的高级商务车在他的操控下降速,时速表显示从五十往二十码掉下去,当那条红线掠过二十之下的零点零几秒,汽车的底盘爆炸了。
这个时间停车场里还有不少车子经过,被这突如其来的吧爆炸殃及,至少有三辆车被冲击波震得飞出去几米远,撞到水泥柱上,发出更大的响声。
随着地下烟雾弥漫,警报也响起,天花板的水管开始自动洒水,现场一片混乱。
“见鬼!是恐怖袭击,这他妈是汽车炸弹!”一个爬出自己被报销汽车的男人大喊大叫,捂着一只流血的眼睛,跌跌撞撞去找手机报警。但更多人是在逃离这可怕的现场。
“干的不错,灭口和恐怖袭击两不误。”一个男人在皮椅上目睹屏幕里的黑烟,表示满意地颔首。
立于一旁的另一个年轻男子则是淡定地看着,墨镜后读不出任何表情。
“讽刺的是,那炸弹就是出自兰德军火公司的产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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