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通过孔子告诉鲁哀公,何谓才全?何谓德不形?提出保持中和之气的道德修养。得道之人,不在于外形的威德壮严,真正的庄严,在于内心的充实有德。
1.鲁哀公问于仲尼曰:卫有恶人焉,曰哀骀它。丈夫与之处者,思而不能去也;妇人见之,请于父母曰:‘与为人妻,宁为夫子妾’者,数十而未止也。
鲁哀公问孔子:卫国有位相貌卑陋之人,名哀骀它。男子与他相处,思慕而不舍离去;女子见他,请求父母说:与其成为别人的妻子,不如成为这位先生的妾。这样的女子不止数十人。
2.未尝有闻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无君人之位以济乎人之死,无聚禄以望人之腹。
从不曾听说哀骀它倡导什么,只是常附和他人而已。他没有权位去救济别人,也无财物让别人饱食。
3.又以恶骇天下,和而不唱,知不出乎四域,且而雌雄合乎前,是必有异乎人者也。
他的卑陋之相惊骇天下,又总是附和别人而不倡导什么,知见也没超出俗世之外,然而无论男女都乐于亲近他,这样的人必有超乎常人之处。
4.寡人召而观之,果以恶骇天下。与寡人处,不至以月数,而寡人有意乎其为人也;不至乎期年,而寡人信之。
我召他来看,果然相貌卑陋惊骇天下。与我相处不到一个月,我便中意他的为人;不到一年,我已十分信任他。
5.国无宰,而寡人传国焉。闷然而后应,氾而若辞。
国家无宰相,我将国事委托予他。他闷声而应,漫不经心似在推辞。
6.寡人丑乎,卒授之国。无几何也,去寡人而行。寡人恤焉若有亡也,若无与乐是国也。是何人者也!
?我却有羞愧之感,终将国事授予他。没多久,他便离去。我忧闷像丢失了什么,仿若一国之中再没有谁可以与我共欢乐。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7.仲尼曰:丘也尝使于楚矣,适见豚子食于其死母者。少焉眴若,皆弃之而走。不见己焉尔,不得其类焉尔。
孔子说:我曾出使楚国,恰见一群小猪在食刚死去母猪的**,不一会,都惊慌弃母猪而逃。因发现跟自己不一样,不是同类了。
8.所爱其母者,非爱其形也,爱使其形者也。战而死者,其人之葬也不以翣资;刖者之屡,无为爱之,皆无其本矣。
可见它们之所以爱其母亲,不是爱它的形体,而是爱主宰那个形体的精神。
战场战败而亡者,葬时不用棺饰;没脚的人,不再在乎以前穿的鞋子,这都是因为失去了根本。
9.为天子之诸御,不爪翦,不穿耳;取妻者止于外,不得复使。形全犹足以为尔,而况全德之人乎!
做天子的御女,不剪指甲,不穿耳眼;婚嫁者留于宫外,不得再到宫中服役。为求形体的完整尚且如此,何况形体才德皆完备的人呢?
10.今哀骀它未言而信,无功而亲,使人授己国,唯恐其不受也,是必才全而德不形者也。
?今哀骀它不说话也能取信于人,没功绩也能赢得尊敬,让人乐意授予国事与他,还唯恐他不接受,这一定是才全而德不外露之人。
?11.哀公曰:何谓才全?仲尼曰: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
鲁哀公问:什么是才全?孔子说: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能与不肖、诋毁与称誉,饥渴寒暑,这些都是事物的变化,自然规律的运行;
12.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
正如日夜更替在眼前,而人的智慧却不知本源的设定从何而来。因此达不到祥和、安适的境界,也就达不到心灵自在的境界。
13.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使日夜无郤,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于心者也。是之谓才全。
使自身平和、安适,通畅而愉悦常在,使心灵日夜都能以一种春和之气与外物相处,在与外物接触时能随时从心里生发这种春和之气,这就是才全。
14.何谓德不形?曰: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为法也,内保之而外不荡也。德者,成和之修也。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
?鲁哀公又问:何谓德不外露?孔子说:平和是水停止时的最佳状态。止水澄波,可作效法的准绳,内心充满蕴含而外表却不显露。
德,是保持中和之气的修养。内在的中和之德不显露于外的人,外物自然会受到吸引而不愿离去。
15.哀公异日以告闵子曰:始也吾以南面而君天下,执民之纪而忧其死,吾自以为至通矣。
有一日,鲁哀公把孔子这番话告诉闵子,说:起初我坐朝当政统治天下,执掌纲纪,抚恤民生,自以为通达至道了。
16.今吾闻至人之言,恐吾无其实,轻用吾身而亡吾国。吾与孔丘非君臣也,德友而已矣!
如今我听至人之言后,思虑恐我名不符实,轻率消耗自身精力而使国家危亡。我与孔子不是君臣关系,而是以德相交的朋友。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0年十月读书笔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