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泠说这话时,并没有放轻声音,甚至还特意用上了些小技巧,将自己的声音传的更远。
果然,话音刚落,下面的荒人好似突然被激怒一般,一个二个仰着头开始发出没有意义的“啊嗷”声,宛如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
听见声音的林兮儿和阿辰忍不住看向逸泠,只见她十分冷静地同凌空站在旁边的聂沧然说:“方向找到了吗?”
聂沧然也对下面的声音置若罔闻,只点点头,指向那座极其显眼的镇中高塔:“没错,就在那里面。”
逸泠笑起来:“那就好办多了,都已经把自己关起来了,下面的人可好处置不少。”
说这话时,逸泠将自己的穿林琴一摆,印有白色竹叶的乌木琴稳稳浮在她面前,随着她的动作发出铮鸣。
音如风吹翠竹响,曲似环佩打琳琅。
弦随心动,一曲《雪竹琳琅》奏起,普通人听来只觉神清气爽,好似身体被竹叶之清气洗涤了一遍,十分舒适。
但此曲一起,下面听力十分敏感的镇民们却好似被定住一般,先前的嚎叫声顿停,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发现下面突然安静下来的林兮儿忍不住好奇,戳了戳坐的比她靠边的阿辰,问:“下面怎么样了?你看看告诉我呗?”
阿辰伸头看了一眼,让了点位置,坏笑着说:“你想知道?自己过来看呀?”
看他模样,好似下面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林兮儿怀疑的看他一眼,将信将疑地往外挪了挪,凭着自己锻体期的目力往下看。
那些原本摇摇晃晃聚集起来的镇民们此时当真无比安静,动作也十分统一,半侧着身子,微微抬头,好似极为专注的听着什么。
更神奇的是,林兮儿好像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细小鸣声,好似什么虫子发出来的鸣叫,过一会儿有,过一会儿又没了。
林兮儿听了一会儿觉得奇怪,便问阿辰:“你听到什么虫子在叫的声音没?我怎么听见一阵一阵唧唧唧的声音,但是有点听不太清。”
听她这么说,阿辰仔细听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你没听错,确实是有,不过这个距离以我们的目力恐怕也找不到来源。”
逸泠弹着琴,还分心搭了句话:“那是堙蛊蛊虫的声音,被我把它们从宿主体内逼了出来,自然会发出挣扎的声音。”
“蛊虫?!”林兮儿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惹的阿辰笑了起来:“想想也是,这世上的控制之法,要么迷惑人的思想,要么控制人的身体。看这些镇民的情况,估计就是被蛊虫控制了身体,若是将蛊虫排出,自然能回复正常。”
逸泠带着三个小的坐在月魄冰弦上,但在她开始演奏的时候,聂沧然便以身化作雾气,直接往无想门高塔上去。
无想门的这座高塔修筑的也十分奇怪,除了最下方有一扇门外,整座塔都再没有对外的部件。没有窗,也再没有门。
塔体上写满了各式禁制,饶是聂沧然修为不弱,也无法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穿墙而入,于是只能从下面的门进去。
或许那主使者真的被逸泠的话给激怒了,他甚至将门大开着,好似在迎接他的进入。
聂沧然本就不是个会瞻前顾后的性子,见此情形当即冷哼一声,将自己身形从雾气中脱出,干脆直接地往里面走去。他一进到塔内,高塔的大门便重重地关了起来,空余一室寂静。
聂沧然也没有什么惊异的神情,他两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嘲讽道:“果然是个不敢见人的鼠辈,在你自己的地方都这么畏畏缩缩,怪不得喜欢用这下作的手段炼制荒人。”
只看这主使者会因为逸泠的一句“不难对付”便发怒,如今被聂沧然几句嘲讽下来更是不能忍受。只听得原本安安静静的高塔内从上面传来了一句饱含怒气的:“你又是何人?何故扰我修行?”
那声音听起来苍老而嘶哑,宛如上了年纪的老人,又干渴了好几天一般。
聂沧然反倒笑起来,他整了整衣服,好整以暇地说:“我是何人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运道实在太差。若是没人发现,你在这地方自己躲着,再把这些镇民炼化得再深一些,保不准还真给你弄出个荒人大军来,到时候那些个正道门派恐怕还真没几个能压的住你。”
他带着笑说:“可惜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就当做没看到。但是谁让这事让我一个蛮喜欢的小友给遇见了,她要处理你,我自然会选择帮她。”
那主使者在高塔顶上,被他说的有些气急败坏,他语气阴森地说:“若你们非要多管闲事,那我也不会再留手!”
聂沧然啧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形再次化为雾气,声音也显得飘渺不定:“我倒要看看,你想如何不留手!”
霎时间,塔内雾气暴增,顺着蜿蜒的楼梯直直向上爬,在不触动任何塔内机关的情况下就飞速往上,那主使者打开的不管是毒药还是暗箭,都没能起到作用。
塔上之人自然有法子观察塔内的情况。这无想门建造又完善过无数次的塔内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关,有能封住修者灵气的暗藏法阵,有藏着致命毒药药粉的楼梯,也有带有破除修者防御效果的机关箭。
但这些机关对于一阵无形的雾气一点作用都没有。人化作雾气的功法他也是第一次见,本以为就算不能用机关将人绞杀,起码也该阻一下这人的速度,撑到他将自己炼制出的镇民们的控制权给夺取回来。
结果这人完全视这些机关若无物,入踏无人之地一般,顺着高塔盘旋而上的楼梯就飘了上来。
等聂沧然上到最上层时,外面的逸泠也不过刚刚弹奏完一遍《雪竹琳琅》,将围在塔边的镇民体内的堙蛊蛊虫驱出了部分。
聂沧然看见空无一人的楼顶夹层,将自己身形从雾气中脱离出来,啧啧叹道:“我还当我说错了,没想到还真是只老鼠,满地打洞。”
说着,他手好似随意的一挥,便把塔楼正中好似是装饰用的柱子蚀出一个大洞,里面半弯着腰站着的人身披黑袍,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