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泠跟着清都上了山,从他那领了抹布和扫帚,就一脸哀怨的去了悬梦台。
上一次打扫正是两日前,两日下来悬梦台的地面虽然还没到泥泞的地步,但打扫起来也十分麻烦。
想了两秒,逸泠就决定先擦遥夜悬梦鉴,再来慢慢清理地面这些被粘住的尘土。
遥夜悬梦鉴既然被称为神器,自然有它的神奇之处。
当年在瑶期仙子手中的时候,遥夜悬梦鉴号称前能鉴史后能观未,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如今虽在悬梦台温养,但一无能驱使它的人,二也没有驱使它的能力,因此遥夜悬梦鉴空闲在此,鉴面上也日日蒙尘,至少逸泠来过十几次都没看见过鉴面能印出东西来过。
遥夜悬梦鉴就浮空放在悬梦台的正中央,周围看上去一点防护法阵都没有布置。
逸泠还记得她第一次跟着师兄师姐们来悬梦台参观授琴仪式的时候,遥夜悬梦鉴经师叔们的法诀驱动,才让她头一回看到它使用的模样。
当时站在遥夜悬梦鉴前的是一名御剑师兄,虽是师叔们通过法诀驱动了遥夜悬梦鉴,但向它提供灵力的却是那名师兄。
据师兄说,那鉴中映照出的是自己的将来,只是鉴中的画面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当时时间才过去一小会儿,那位师兄的灵力就被吸得差不多了,最后实在撑不住,遥夜悬梦鉴的光芒暗了下去,面上再次变得灰扑扑的,师兄也因为灵力消耗过大直接昏倒在悬梦台上。
逸泠曾经问过清都师叔,为何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悬梦台,竟连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结果清都师叔不以为意地说:“若是能从悬梦台将遥夜悬梦鉴带走,那只能说明遥夜悬梦鉴想同那人走,否则你以为这等神器是谁都能碰的?”
想跟着人走?逸泠想了两秒,突然意识到这明显话里有话啊!
逸泠天生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追问:“难道有人将遥夜悬梦鉴带走过?”
正好那天也没别的事,清都干脆也放下琴,满足一下她的好奇。
“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了。合朔真人刚将悬梦台辟出来,遥夜悬梦鉴就放在了台上。当时我们也和你想的一样,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没个阵法守着呢?问合朔真人,真人说没有必要,问赤霞祖师,祖师反而笑着说随合朔真人去。他们倒是放心,可我们不放心啊!之后,我们这些师兄弟排了个时刻,尽量安排到各个时辰都有人去那边巡守。”
“安生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一天巡守的时候,两个师兄发现遥夜悬梦鉴消失了,这可是件大事!当时合朔真人在外游历,正阳真人带着御剑一脉的师兄弟们下山除妖,南薰真人外出访友,我们没办法,只能去找赤霞祖师。没想到祖师一点也不在意,只说不到半月,遥夜悬梦鉴自己就会回来。”
“虽然大家都有些将信将疑,但祖师不在意,我们又一丝线索也没有,也只能等着。”
“结果第十四日,遥夜悬梦鉴果然又好端端的浮在了悬梦台上。”
“悬梦台上还用剑钉了张告罪书。信上自述,补天岭外有一人家一夜之间六口人都无故消失,待那人家的儿子第二日归家时遍寻不见,问遍村里人,村里人也说不清楚。屋内菜食撒了一地,财物也没有打包整理的痕迹,就像是突然之间人就消失了一样。那人也有些本事,求了补天岭大司命出马帮忙探查,结果竟也一无所获,后来从典籍里得知我太华山有一神物可观过去发生的事,便自己一人前来求取。当时能做主的合朔真人、正阳真人、南薰真人都不在山上,赤霞祖师又求见无法,他便着急地自行来‘取’。”
“据信上所述,遥夜悬梦鉴不愧为神器,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从悬梦台上将遥夜悬梦鉴挪动一丝一毫,更别说驱使遥夜悬梦鉴以观过去了。他只能下跪赌咒,以自身性命为保,待通过遥夜悬梦鉴找到自己家人消失的真相后,或将家人找回、或为家人报仇,处理完毕后将以血为祭,将全身灵力付给遥夜悬梦鉴,这才能将遥夜悬梦鉴带走。”
“因此,在查明真相后他便自修告罪书一封,将遥夜悬梦鉴送回,总共果然不到半月。”
说完,清都拨了拨琴弦,信手弹着不成调的曲子。
逸泠等了一会儿,还等不来师叔说那真相是什么,整个人都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没了?这就没了??”
清都一笑,玩味道:“你想知道有人带走过遥夜悬梦鉴,我同你说了,还有别的吗?”
逸泠:“……不,没了。”就是一想到听故事只能听一半,难受的慌。
清都明显是故意的,他笑了两声,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这说明了什么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若要强行有,那可得付出不少代价。”
命里有时终须有。
逸泠也想过,或许她也会和遥夜悬梦鉴这等神器有缘呢?
只要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忍不住的跃跃欲试,比如上去摸摸看,念叨几句似是而非的法诀,或是往里灌些灵力。
可这么一通弄下来,除了确认了一下遥期仙子的字极有风骨,那“遥夜悬梦”四个大字笔锋极佳以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之前也听前辈们说过,若是想用遥夜悬梦鉴观过去,需用遥夜悬梦鉴对某件器物进行勾连,借此可以看到那件器物的“记忆”。
可是逸泠在自己身上翻找一番,也只有半年前在上淮青野流花宫外捡到的扇形玉坠还有点年份。
想到就做,逸泠把乾坤包里的玉坠拿出来,试着放到遥夜悬梦鉴上,再一次尝试往里面注入灵气。
一开始什么动静都没有,逸泠都想着应该不会再有反应了,刚要把玉坠拿走,就看到遥夜悬梦鉴那什么都印不出来的镜面上闪过一丝流光,慢慢地,灰扑扑的模样退了下去,有什么景象出现在镜中。
那是逸泠没有见过的地方。
似乎是个山林,树木极高而且茂密,较好的阳光撒在树上,晃眼瞧上去好像渡了一层金光,但却没多少能透下去。
镜中的画面摇摇晃晃的一直在变,一会儿是树顶,一会儿是没透出几丝光的林子里,一会儿又变成了面朝大海的树丛里。
逸泠仔细看了一会儿,也愣是没能从这一堆树里找到那枚玉坠的影子,但既然这是玉坠的记忆,那最起码说明这玉坠以前的主人带着它去过很多地方,上过山下过海,也算是个经历丰富的玉坠了呢。
镜中画面还在摇晃,突然晃到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画面里也总算出现了人,不过视角有些奇怪,好像是从别人的大腿高的位置在抬头看。
渔村里人也不多,但似乎正好到了收获的日子,这群人刚抱着网走了,那边的人又抱着一盆一盆的鱼回来了,看上去十分忙碌,但也满是幸福的意味。
直到逸泠看到远远的地方似乎有火光,一片橘色的影子将空中的云都染成了火烧色。
逸泠凑近了看,但画面中显示的画面自然不会随她心意变化,她只能靠近,再靠近。等她伸出手,想要贴到镜面上看的时候,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无法抵抗的强烈吸力,她的手不由自主的贴上了遥夜悬梦鉴。
还不待她反应,那股吸力越来越强,仿佛要将她也吸进去一般。
逸泠既要保证灵力往遥夜悬梦鉴中的输入,又想试图控制观察画面中的内容,直到她灵力突然乱了一瞬,那股吸力仿佛找到了食物的恶虎,一股脑袭向逸泠,最后竟直直将她吸入鉴中。
遥夜悬梦鉴的表面又回归了之前灰扑扑的模样,而悬梦台上也再无一人的身影。